走出阴影，迈入成熟：Happier Than Ever

7月30 日，00后独立流行小天后Billie Eilish的第二张专辑Happier Than Ever准时发布。离第一张专辑发布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去年7月单独发布的My Future, 以及5月先行的Your Power都吊足了歌迷们的胃口。专辑封面中碧梨的一头金发也让人惊艳。如果说在首专时我仍对碧梨兄妹的实力有所怀疑，那么Happier Than Ever足以让一个严苛的音乐爱好者刮目相看。

这张专辑有诸多成功之处，首先从主题上说，这是一张传递信息足够明确的专辑。即使并非碧梨的忠实粉丝，不了解碧梨在两年间的各种遭遇和轶事，我仍然能通过这16首歌透彻了解碧梨的心路历程。这张专辑中，碧梨与歌迷、亲友、前任、黑粉都进行了足够坦诚的谈话。乍听之下， Happier Than Ever仍然没有摆脱丧丧的情绪氛围，和快乐一点都沾不上边。但是细细了解就能体会，快乐对碧梨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第一首Getting Older是与自己的谈话：“随着年纪增长，我认为我已足够成熟”，因为这种年纪的成熟以及成名的压力，不能再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悲观“也许这便是为什么我开口之前都要深思熟虑一番”。“随着时间流逝 我的年纪增长 肩头的责任愈加沉重，但我也更擅长于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已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欢愉 至少这是我努力换来的结果，让自己的心境镇定下来 把及时行乐当作信条” 。快乐并不是没有烦恼，而是在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时，能够平静心态，不再局限于小我的封闭颓丧，而是考虑到所爱之人的感受。这就是Happier Than Ever的真正含义。于是，在整张专辑中，你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首专的颓丧猎奇，而是如封面主色调那样温暖的金黄色。

第三首Billie Bossa Nova是曲风上的一次突破，也进一步奠定了专辑的主基调：更保守的电子乐器编排，更多悦耳的原声乐器，更注重人声的精准传递。Oxytocin(催产素)是一首独具创意的小黄歌，如ASMR一般萦绕在耳边的喃喃细语和性感的喘息声，释放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在歌曲后段还难得施展了自己的高音部分。严格来说，碧梨并不能算欧美的一流歌手，她标志性的ASMR气泡音，也许是出于音乐理念的有意为之，也许是掩盖自己并不出众的高音能力。但碧梨和Finneas对人声的精细处理，将碧梨的声音提升到了一个新维度，创造了听觉上的独特体验。GOLDWING则是这种手法的集大成者，回应了事业初期Ocean Eye的旋律导向，加入了如同教堂唱诗班的人声结构，以及类似FKA Twig风格的复调编排，堪称全专最具创新性的一首歌。

从Not My Responsibility开始，碧梨对伤害过她的黑粉、键盘侠以及前任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对我的看法、音乐、身材、穿着，有人赞扬，有人贬损，有人以此为话题羞辱他人，有人则侮辱我，但我感觉到你凝视着我，从未停歇”。质问“我的价值是否仅基于你的认知？这是你的看法，与我无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I'm overheated,是独一无二的，你无法抹杀我。和历任气势汹汹的diva不同，碧梨平淡的语气由幽静的氛围乐衬托，没有愤怒也没有埋怨，一副“你们是谁，我在哪，你们来这做什么，为什么找我”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don’t give a shit”。

接下去的几首歌, 是对前任男友和昔日损友的感想，也呼应了首曲中关于人成长过程中旧关系破裂的感慨，以及Everybody Dies中所爱之人离去的恐惧和孤独。Your Power是在情感上给我触动最大的一首歌，提到了碧梨与前男友Q几近虐待般的关系， Q具有自毁倾向，并且貌似在与碧梨相处时扮演着PUA的角色。“我认为自己很特别，可你让我充满内疚；短暂一年你便将她摧残，可你却故作无事；她曾裹着你的衣服入眠，但如今她只能独自上学”。这段有毒的关系于2019年九月结束。最后碧梨的这句话并不仅仅针对男生，也针对所有在情感中掌握主动权的人：“不要滥用你的权力”。专辑同名单曲Happier than Ever带着经历过暴风雨之后的平静，仿佛50年代的lo-fi质感承载着新生的甜蜜。而后半段噪音摇滚的加持则表现了摆脱有毒关系，重新认识人生而豁然开朗的狂喜。Male Fantasy从哥哥Finneas的视角出发，表现了同样爱而不得的失落感，和对友情、爱情已逝的成长痛楚。

回顾完整张专辑，我认为比首专意义丰富很多，碧梨超越了由媒体制定的00后音乐天才的符号，成为了更真实、更精彩的自己。即使并非一路追随碧梨而来，我在仅仅聆听这张专辑的情况下就能引发触动和共情。和经过媒体包装的各路割韭菜Diva不同，碧梨有着十分简单但充满热情的创作团队。位于环球音乐旗下的Interscope records对碧梨的音乐创作表示了足够的宽容和信任。至少碧梨没有在走红之后动辄拉一群人大合唱，trap EDM整一堆，而是坚持并不讨巧的独立流行路线。因此，我才会在反复纠结后，仍然选择在独立音乐零距离中介绍这张红的发紫，不需要更多曝光度的专辑。当然相比于大量的独立音乐人，碧梨兄妹足够幸运，有着出色的包装能力和社交媒体人气的加持。但是在此刻，我只想说，他们配得上这样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