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的落脚点
整体概念
在整张专辑发布之前,焦迈奇先行发布了专辑揭幕曲《3189》和先行曲《愿你开心点头答应》两首作品。从曲风来看,这两首作品就像是整张专辑里的两个极点。《3189》颇为大胆和实验,不拘一格地将念白、说唱、童谣、摇滚、电音等多种风格结合在一起,营造出一个可让人无限回味和解读的空间;《愿你开心点头答应》则更像是一首卸下所有身份和伪装,送给歌迷的一首小诗。吉他的干净音色搭配简单的旋律,质朴明净到极点。
这两首作品风格差别巨大,可以将它们作为钥匙,进入专辑想要表达的“alien”主题。在专辑发布之前,焦迈奇曾在微博写过这样一段文字:“时间是一切的密码,音乐是一切的解药。思维漂浮在遥远的星系,意识逃过了人类信号的捕捉。天马行空然后了无痕迹,不如听听歌,睡个好觉,音乐和梦都是来自高纬度的馈赠。”创作灵感不可捉摸的神秘性,就和梦境一样让人难以言喻,它们都来自于思维和意识的深处,从某种程度而言,那里正如宇宙一般浩瀚、深邃。
同时,这个主题也是上张专辑的延展,在首专《你的名字》中的《地球上最后的夜晚》里,就出现了“宇航员”“地球”“船票”的想象。所以这一次,焦迈奇将“外星人”作为新专辑的主题概念,也就十分自然了。
在焦迈奇的想象或者梦境之中,3189号外星人来到地球,展开了一段地球之旅。那么整张专辑就是一本外星人的地球观察日记,或者一个外星人的地球之旅歌单。
3189号外星人的地球之旅
随着3189号旅途的展开,焦迈奇带领我们走进了一个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专辑的第二首《N=R*×Fp×Ne×Fl×Fi×Fc×L》和第四首《体操高手》是两首intro曲,用于引出随后的两首“主歌”。
《N=R*×Fp×Ne×Fl×Fi×Fc×L》又名德雷克公式,是美国天文学家法兰克·德雷克提出的一条用来推测“可能与我们接触的银河系内外星球高智文明数量”的公式。即银河系内可能与我们通讯的文明数量=银河系内恒星数目×恒星有行星的比例×每个行星系中类地行星数目×有生命进化可居住行星比例×演化出高智生物的概率×高智生命能够进行通讯的概率×科技文明持续时间在行星生命周期中占的比例。2分钟的时长分为两个部分,前段的吟唱来自《地球上最后的夜晚》,后半段人工智能男女声的对白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将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随后的《在外星人眼中我是他们的人》歌词中有“他说他想学会(学不会)这里的方言/表情”,演唱形式也从前半段几乎难辨发音的吟唱,到后来逐渐清晰,像是3189号开始学习人类语言的描绘。
接下来的intro《体操高手》和主歌《身体时钟的初恋》顾名思义,“在身体上找一个支点,画一个圈”则是对身体的探索。
至于语言和身体两种途径的选择,或许可以刘慈欣的科幻巨著《三体》为参考。小说中的三体人在与地球人交往时,最难以理解的就是人类的语言。靠心灵和思维直接沟通的外星三体人完全不懂人类为何要用语言和表情这类效率“低下”的工具来沟通。
回到这几首歌的歌词,“拥挤的谎言让我喘不过气……让这城市拥挤的谎言消失/唱一首白矮星的歌吧/让这世界行走的承诺真实”,或许3189号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人类交往过程中存在的虚假与误会,转而寻求更为直接的身体交流。
紧随其后的《介意我们一起跳舞吗》则将探索之旅推向了一个高潮。“我们是不是都太腼腆了/我们是不是都压抑太久了……没有人在乎我/你是谁……建议我们一起跳舞吧”,既然语言和表情都有可能表达完全相反的意思,那么跳舞或许是最高效和迷人的表达方式。
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一组作品,首先是概念上的有趣,无论是两首intro曲,还是正式曲目的内容表达,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同时也完全围绕着外星人地球之旅的主题展开。
从音乐来看,这一组作品也极大地展现了创作者的成长。在《身体时钟的初恋》中,“气球是月亮挂在身上/扇子是触角长在身上/树是心脏长在身上”这三句唱词采用一种类似戏曲吟唱的方式表达出来,缥缈神秘,也无限贴合整首歌曲本身。再加上《介意我们一起跳舞吗》的迪斯科风格,几乎让人百听不厌,复古的风格也令人回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类登月成功,全人类都对宇宙充满向往的年代。
回到alien的主题
3189号外星人在探索的旅途中,尝试了多种角色。比如“德雷克公式”一曲中出现过的游泳健将、“体操高手”、舞者,以及后面几首作品中出现的恋人角色。
现在,我们有必要重新回到专辑名称“alien”。根据英汉词典释义,alien一词除了可指“外星的,外星人”之外,还有“陌生的、异己的、格格不入的、外人”之意。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更能理解“外星人”背后的基础含义。
我们每个人,在生活的某个时刻,也许都曾感受到过那种与整个社会、时代,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的感觉。那一刻,也许我们都会觉得自己是“异己”的外星来客。审视《3189》中所描绘的当代生活场景:蹦迪、喝酒、唱K、上网课……便利的人工智能时代,喧嚣的日常生活场景,反而更给人一种末日科幻片一般的冷寂孤独感。从这种层面来说,我们每个人都像是来自小行星的3189,在浩瀚的宇宙星河中无尽无止地漂流,如同《在外星人眼中我是他们的人》中所说,“在地球人眼中/我是爱好流浪的人”。
关于个体身份认知,我们也可以从歌词中找到更多解答,比如《在外星人眼中我是他们的人》中的“你像我/我是你/我和你讨论着/关于别人看待自己的问题”,《愿你开心点头答应》中的“想换个身份供你谈天说地/在我的脑海左右我的悲喜”,《3189》中的“我只是想思考/我喜欢辽阔/我还是很困扰”。
梦的落脚点
进入专辑的后半部分,就像是经历过各种身份、体验过各种情感的3189开始思考和沉淀。也许体验了爱情的各种阶段,比如思念,“耳机里的人在嘀咕你的名字”(《关于想你这件事》);比如热恋,“或许彼此间就是解药了/喧闹中炫耀这世界你中有我”(《健康恋情》);比如单身,“我把这银河送你/可惜这不是仲夏的夜里”(《大概是单身的原因》)。
也许经历了与自己,与世界的和解,比如“这世界经常不好/你在身边就觉得还好/值得我去为了爱而叫嚣”(《这世界没有不好就好》)。
相比前半部分的天马行空和大胆实验,这一部分更沉静和内敛。回到焦迈奇为人所熟知的文艺民谣领域,抓耳的旋律、爽朗的音色和恰到好处的编曲有一种褪尽铅华的质朴和真诚感。犹如《3189》最后的那段呐喊,像是站在初升的朝阳,清新的露水和微风中一般,3189号收获了重新出发的勇气与希望。正如《下一步迈向奇迹》中所说:“我想跳进空气里陆地里/有风趣有风趣/下一步迈向奇迹”。
整体来说,这是一张好玩又好听的作品。透过天马行空的主题概念演绎,焦迈奇展现了他旺盛和多元的创作才华。跳脱现有框架,无拘无束地表达自我,这正是他音乐成长的体现。
有着地球人的行为和举止/想着外星球的问题,这句歌词或许是对这位年轻创作者的艺术美学的最好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