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向标029 |丢莱卡《走神的卫星》基于想象的对抗游戏?
029
《走神的卫星》
丢莱卡
太合乐人
综评:5.5分
1. Zzz:3.5分
vocal糟糕...太影响听感,吉他riff和节奏编排基本没有出彩的地方,慢歌更是将缺点放大。混音制作也很需要提升。对比00年代一批优秀的车库、后朋克复兴乐队(如浪子、北极猴等),差距还是很大。
2. Ziggy:5.8分
既没有创新也不是很好听,抒情的地方显得俗套,朋克的地方又不给劲,能红是不是因为现在一些歌迷看个歌词本就能脑嗨起来啊。但乐队的首要任务是写出好音乐吧?是吧?要不然还出啥专辑出诗集就好了。
3. 不是很妙阿森:6.9分
《春天音乐》《降落伞》《救命公园》这样从线下不同场景中听到的、流行歌曲评价体系来说十分不错的songwriting,最终没能成为优秀的录音室流行歌曲,是我的遗憾。
四年多的乐队已经不够新了,要摆脱校园乐队的青涩和未完成感,问题并不在审美而在视野和匹配度,或许下一张的编曲工作该交给专业的制作人。音乐这件工作,大概多少还是有一些是关于做题和解题的。(十分委婉地
4. 苏丽珍:4.0分
作为乐队的第一张全长专辑,《走神的卫星》充满了暧昧。只有一半是之前未发行过的新歌,因此新专辑既是乐队初期最正式的总结,又像是对新风格的探索,只不过听起来就像专辑名字一样,摇摆不定,发呆走神。不同于大多数乐队的成长模式,《健忘的平原》已在最初体现了较为紧致的音乐风格,《走神的卫星》反倒更像是一张二专。对于涂俊南而言,歌曲是和外界对话、获取反馈的窗口,但似乎还没有找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写作方式。希望丢莱卡别再走神。
5. 见往不来:6.8分
一张文本先行的专辑,可以随处发现漂亮的句子和值得玩味的的意象。甲板上的「海鸥」、「小行星」发生的事情、保护坠落的「降落伞」,涂俊南的表达是丟莱卡诗歌的重要谜面,歌词功力很大程度上延迟了听觉满足,不至于对旋律和编曲的相似之处感到疲倦。「小偷」「水星」「海鸥」口号式的重复,为一种强烈的发声意愿所驱使,「救命公园」「春天音乐」把涂俊南的声音带到最舒适的音域,慢歌部分反而是我最喜欢的片段,隐秘的成长经验成为专辑最诚挚、私密的分享,「年轻的士兵」「庞贝影子舞」在立意和编配上有化繁为简的处理,反而区别其他高密度文字的歌曲形成另一番回味。
朋克/后朋似乎是这些年新乐队快速崛起的密码,我对他们的归类大致以相隔现实的距离作为依据。丢莱卡对于世界有种窥视的姿态,活在自己编写的异次元里,是身披铠甲的音响骑士,输出密集的文字和噪音。它们既避免与直白的世界发生冲突,又时刻挑逗着发动一场游击战,发动一场化装舞会。身上既有某种属于旧时代的气质,又充担了亚文化的新Icon,毫不吝惜地借用阅读经验,对冲直接刻画现实世界的危险。在这一层面上,涂俊南的个人形象常常驾驭在乐队之上,丢莱卡也呈现为一支优缺点都特别突出的乐队。不过至少,他们很年轻,已在首专中装下了这么多杂乱的野心和旺盛的同理心,如果我有一码赌注,在这轮朋克复兴的厮杀中,我会押在他们身上。
6. liz16: 5.0分
置身于一个虚妄的宇宙航行中,走神或许是一种逃离,是一种托词,是一种致命的错误。卫星脱离不了依附的运行规律,成为一种功用的象征,一种失语的迷惘。在这种卫星的走神状态中,发出的讯息是段落式的,是碎片化的,是不尽完全的,是无法理解的。卫星的躯壳被人类研究着,一次研究象征着一段赞美,人们关注着躯壳的构建,关注着无关目的的花边,关注着躯壳上贴着哪家的往日报纸,关注着能找到什么样的碎片来得到一些关乎自身的共鸣。
关于乐曲,仿佛是一种任务,一个未开始却要好好庆祝的伟大计划。首尾两首歌不能够再明显地展现他们的“intro”"outro"功用。几乎每首歌开头都想要告诉听众这首歌所有的动机与走向。接下来呢,则是盲目地四处挥拳。绵软无力,口中却喊着“套路”二字。
而剩下的呢?不仅有意象丰满的歌词,还有对乐队现场的遐想。意象中北京城市夜景被酒瓶坠地后四散的碎渣折射出来。一个霓虹灯下书写自我的创作者被变化着的灯光照射出被囚禁在地下的扁平黑影。当他把灯光的角度转向台下,自己看着下面若有若无的攒动人头们。错位感由此而生,台下和台上的距离被小场地livehouse磨短,磨扁平。似乎这两边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又不得不不断地、逐渐地学会成为台上的人。而我在此体会到的是叙事过程的无主,叙事主体的盲目且无助,叙事手法的青涩并拧巴。仿佛架设在一个借由文字构建起来的“文字公寓”,密码贴满墙壁,人像高悬门沿,于我,毫无吸引力。
在他们借由专辑发出的信号中,断断续续的不只有乐段的串联,还有整张专辑的连贯。每首歌曲近乎独立地存在着,却又被首尾两首歌裹挟入一种未被贯彻执行的“专辑概念”中。每首开头已把趣味道尽,就这样如同心脏瓣膜一样,总得开,也总得关。开的时候,涌出的是对这个乐队才华或专辑聆听兴趣尚存的想法;关的时候,沉寂的是聆听过程中不断重复的乏味感。但这专辑又不是那么不堪。“虫飞薨薨”之处总能得到些乐段记忆,“可春天是一枚硬币又落在你手里/爱人今夜是华容道的最后一块”还能得到些“不错”的挽救印象。
我反思。待在北京城的日子不够长,得不到一些相关联的“私人体验”。对专辑歌词的钻研达不到穷尽作者巧思的水平,做不到逐词逐句赞美“意境之美/构造巧妙”的程度。对人设、照片与现场视频的存在着审美偏差,做不到由视觉到音乐的移情。浸润丢莱卡线下演出的次数被更要紧的事抹平,我得不到“出新产品”的猎奇感,也感受不到作为成长见证人“此时该有的”丰收喜悦。我只能在线上回顾,如果《工人体验馆》已成为一种过去的想要逃脱的写作体验,此处私人情感的表达也无法达到“动人至极”的程度。如果社交媒体了解到的讯息足以让我“爱屋及乌”到毫无疑问地赞美专辑,这专辑便沦为一个性命攸关却毫无价值的附赠品,我不愿。
在此报告:在本运行轨道上,无法接收《走神的卫星》准确信号。考虑该信号质量不佳。其他信号接收正常。
7. JoeZhan:7.0分
丢莱卡的音乐创作是姿态先行的。从《燃烧的平原》的战斗激情到《走神的卫星》的脆弱沮丧的转变虽然令我惊讶,但姿态的鲜明和坚定是不变的——甚至在这张专辑中唯一坚定的就是迷茫的姿态本身。从广受瞩目的EP到首张全长专辑之间,乐队主创走出校园落脚正在下沉的老城中心,以城乡结合部艺术家自况(尽管物质生活条件要远远好于世纪之交的树村),这种好孩子的自我放逐和(可能过于)频繁的“叛逆表态”代言了他们的主要听众——城市知识青年,现在或将来的中产阶级——的失意、自我暗示和理想生活。
但与社交媒体时代新乐队成名的速度相伴的,是野心、专注力以及最重要的——创作能量的耗散速率。丢莱卡在第一张专辑中展现的能量,仿佛是很多乐队在二专三专中才会出现的涣散。而低落的创作能量所造成的,不仅是离流行金曲越来越远的作品和与摇滚明星渐行渐远的形象,还有令我更加忧虑的问题:共情范围的缩小。在依旧频繁使用第二人称的歌词中,“你”从模糊的动员对象变成具体的倾诉和拯救者,而“我”从面向大众一腔孤勇的动员姿态变成怀疑失意与自顾不暇,“你想要如何逃脱”变成了更加直接的“我要如何逃脱”。在个人主义天然正确的Z世代环境中,很容易得出“从纸上的虚构故事到身边的私人体验是一种诚实”,但如果将这一逻辑演绎到极点,创作者除了私人体验以外能表达什么,又应该表达什么呢?这是一种放弃与同温层之外的大众进行交流的懦弱么?“虚假的偶像”和“真实的个体”,哪种艺术形象是更为道德的呢?
而当他们的创作内容已经变化的时候,有限的音乐语汇素材和对之前音乐形式的路径依赖是否还能支撑起变得细腻悬浮的情绪状态同样要打上问号。“脏乱差”是丢莱卡一直以来的音乐美学,用车库复兴式简单笨重的吉他riff砸实歌词的激情力量,是在技术有限的情况下行之有效的创作思路。但在这张专辑中,复古音色和咬字不清的唱法指向的依旧是朋克的外壳,但更加诗化的歌词和情感却偏向了民谣的内核。这样的杂交体“朋克民谣”带来的就是“别扭”的直观听感,让专辑中的作品成为需要配合涂俊南的舞台表演和背景歌词视频服用才能豁然开朗的“氛围金曲”。
扮演在艺术创作中从来不一定是一种恶,古往今来的流行艺术很少能摆脱造作的“表态”,而偶像效应也本是建立个体联结的途径之一;造型是不是拗出来的只是会拷问创作者本身的问题,对听众来说,入戏够深或许就够了。对于之前创作伦理的问题我给不出答案,最后只能落回我自己的感受:于我,一个生活在北京、时而有着“左派实践”幻想的知识青年而言,这张专辑的确唤醒了不少似曾相识的,在路灯下、地下道和街边公园里发生过的私人体验—— “共情”与“动员”相比,不是在这个社交媒体“情绪场”中更有即刻冲击力的方式,但未必不是铭刻更深的方式。
8. 从小精读青春疼痛文学的拖稿冠军:5.0分
这张专辑着实是太平庸了,平庸是比难听更可怕的罪。因为倘若说难听(比如他们19年的EP),那还能从中找到几许跟音乐、社会或“现代艺术”死磕或挣扎的勇气和想法。而平庸,则更多体现的是创作上的怠惰和放弃抵抗。丢莱卡的首张EP或许还能让我感到他们努力想要做出一点音乐的挣扎,而这张的听感则是,“哥们儿放弃了反正我们还拥有涂俊南反正他又写了那么多经典QQ语录爱咋咋滴”吧,更加严肃一点来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丢莱卡会组乐队做音乐?尽管丢莱卡的现场很出色,他们现场极强的煽动性和文艺气质可以极强地掩盖他们创作上的种种问题。但是,音乐不会骗人。平庸就是平庸,无聊就是无聊。没有了董亚千,姬赓的词作水平也就等于二三流诗人。
而更可怕的是,从涂俊南洋洋洒洒的专辑介绍里,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个词——疲惫,不仅是创作的疲惫,也是他们思考或挣扎后的疲倦。疲惫来自他们对音乐本身的不在意与放弃,来自他们不经思考的空空如也的大脑,来自乐队新成员的毫无存在感(凑齐人数就算成功?),来自他们的遮遮掩掩与修修补补,我甚至怀疑他们这些年真的有好好思考过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做音乐?为什么要组乐队?”
这个问题,可能丢莱卡没有想明白过,也许目前大部分的年轻乐队们压根就没有想过。
“音乐作为世俗世界的一部分,作为一种思想的表达,作为一种话语形式,它不仅以一套自己的符号体系若隐若现地再现世界,同时也会通过展现“理想与现实的张力”去重新理解、结构和重构现实“。音乐自然不仅仅是音乐,但我们对音乐作品的所有不论文本、旋律还是社会学、历史、哲学等一切讨论,都必须建立在音乐之上。在那一刻,在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音乐仅仅是音乐。不论是谁,都必须直面俄尔普斯的诘问——“为什么要做音乐?我失去了欧律狄斯,那你呢?”必须直面创作的痛苦与挣扎,直面一切你不敢面对但又必须承受的愤怒、失落与悲伤。而丢莱卡,就这么胆怯地划了过去,依靠年轻正盛的气焰划拉了过去,依靠漂亮时髦的形象在水里扑腾了两下,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究其根本,并非丢莱卡的音乐过于“介入现实”而忽视音乐,恰恰相反,我认为丢莱卡根本没有介入现实。丢莱卡所有的表达,都处于一套被悬置起来的范式框架内,被套在了一种基于想象的对抗游戏之中,他们或许关心现实,但他们没有确切地去介入现实。也由于缺乏具体语境与关系,他们的音乐文本,才会对我来说如此脆弱。不仅没有承担,也没有实现音乐的社会学意义——作为局外人、业余者与搅扰现状的人。尽管漂亮,但缺乏连接现实的根基以及脱离了现实矛盾本身,也就导致他们的传播问题——没有人在意丢莱卡究竟怎么想怎么思考,对大部分他们的粉丝来说,本质上来说依然只是漂亮的QQ语录与青春伤痛文学名言。
而由于这一难题未曾得到他们的有效解决或更确切地说,他们在忽视、逃避这个问题,从而导致了他们另一点的矛盾之处——对自身身份的混乱与困惑。创作者需要不断创作以确认、理解与延展自身身份的存在,而丢莱卡的音乐,则脱离了“我“的存在,与己无干。更像是通过展现各种身份以确认“我“的存在,以与听众产生勾连,从而确保”丢莱卡“这个身份的象征意义不会被破灭。他们的形象太过于脆弱(因为基于想象而存在的虚拟语境),以至于抵抗不了一点外部世界的质疑与诘问。
也许正因如此,我才对丢莱卡如此反感。丢莱卡有着漂亮的左派乐队的标签,他们获得了不少年轻人的拥趸,他们也确实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做了很多事情,但面对音乐与自身的懦弱与屈服,却让我觉得他们只是漂亮的硬糖,看起来坚硬,但多抿几口,也就化开了。而不管是硬糖,还是软糖,本质上也依然是糖果,只是给不同口味的人群提供甜美的满足与消遣。
本期编辑:Jo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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