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佑老了吗?
初听这张专辑,当然是惊愕的。毕竟,我真的不太信罗大佑会参加同学会。有人说,英雄迟暮,他老了,时代不再需要他。我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他就算每天待在家里抠脚,也会有大笔版税送上门来。为什么还要出新专辑、开演唱会、四处走穴?我想到答案时,立即发出了哀嚎:嗷呜,看来养小孩真的很费钱。
我在2019年的北京终于听了罗大佑的演唱会。如很多人所感叹的,那一晚的罗大佑,实在是野百合也有今天。在场有很多听众都肉眼可见地比我年长,也有不少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纪,当然是一个很方便的坐标轴。但我认为最最贴切的是我们与家的距离。有一些人已经是家本身,非常残忍和无情地,他们是用来离开和告别的;另一些人刚刚结束漂泊,建立起自己的家,比如这十年来的罗大佑。而我属于最后一类,走在离家的路上,不肯回头,一心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当我在那晚巨大的人群中化作一个面目模糊的小点,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狭窄的时空里,罗大佑的歌声包容了我们这些心态天差地别、人生亦阡陌纵横的听歌的人。这是怎样的一个奇迹啊。
要求一位伴侣永远保持相同的航向,未免有些苛刻。外面的世界已经沧海桑田。更何况,就连我自己也是转瞬即逝的。
听歌的人往往只渴望在歌中听见自己的模样。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离家的人,并不能真的体会罗大佑回家的温情和平和。我猜,当年离家的罗大佑,也算不准自己往后会不会回家,会在何时、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回家。我好奇在那天晚上,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唱起那些愤怒、不安、哀郁的旧作。在一些优柔寡断的瞬间里,他是否也和我们一样茫然无措,觉得自己不认识罗大佑了?
但我并不怀疑,他如今的平和,与他昨日的不平一样,是同等诚恳的。最诚恳的人也会不断地生成新的自我,告别昨日的旧我。这不是一种衰退。因为真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罗大佑是,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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