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ère Silence

The Antlers在独立摇滚圈也算独树一帜, frontman Peter Silberman is not a very cheerful musician… 他的音乐讲的是照顾生命之火将尽的爱人, 送别心爱的狗狗, 以及永远沉寂的灵魂. 他本人生活的戏剧性也很不幸地成为了他创作的源泉.
常年巡演导致的耳疾, 使他几乎失去了全部听觉. 由轻微的耳鸣, 恶化到瀑布般的轰鸣, 都市生活的声音成为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好像整个城市都在向我吼叫”, Peter不得不停止音乐生涯, 搬离布鲁克林的家, 躲在城郊乞求一些安静的空间.
这种当代贝多芬的惨剧, 对任何音乐家来说致命的打击. 比起疾病带来的身心摧残, 更难以忍受的是内心的风暴. 如果音乐生涯就此结束, 那生活即将走向何方? 如果不能创作和产出, 那存在本身是否还有价值? 专辑封面里消融的面孔, 是Peter破碎模糊的自我认知. 他在<Karuna>心碎地唱到: I'm disassembling, piece by piece/deteriorating, decayed, decreased/If you're here, retrieve me, retrieve me.
恢复期间Peter种花冥想, 寻找不伤害耳朵的乐器和歌唱方式, 拿起木吉他写了Impermanence里的六首歌. 他借由佛法的概念探讨命运无常: <Karuna>是自我的怜悯和同情, <New York>是都市生活剥离天性的反思, <Maya>探讨了身体完美运行的妄求, <Ahimsa>则讲述了痛苦的施予与传递.
整体编曲强调氛围营造, 远离The Antlers作品里惯有繁复的管弦乐编配, 回归以木吉他为主的简约旋律和轻柔的唱腔. Riffs伴鼓声入场, 风声鸟鸣收尾, 以寂静谱曲, 颇有东方文化里欲说还休的留白之美. 他和摄影师好友在The Glass House拍摄了音乐电影, 两位舞者在建筑与自然间穿梭, 以现代舞的方式演绎了时间空间的刹那生灭, 中知无常.

Peter形容自己的耳疾体验是”吵杂与寂静的环行交替“. 一种状态是另一种状态的过渡, 所有感受都在永恒地流动. 那其中的寂静, 如萨特所探讨的本质的虚无, 人的核心体验, 无法规避的终极问题. 庄子的语言更好: “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 万物之本也“. 而现代社会整体强调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 滋养了过度依赖人的作为(doing)和拥有(having)的资本社会, 限制了存在(being)这一人类的本真自然状态的发展. Peter如此坦诚地拥抱可怖的寂静, 给我许多勇气, 与自己的inability相处, 想象生活的更多可能.
The Antlers时隔七年再出新作Green to Gold, 这个致力于探讨沉重话题的乐队一如反常, 交出如周日清晨般温暖和煦的后摇. Pitchfork的乐评人表露欣慰: ”It’s the sound of hard-won peace of mind, rendered in the lightest brushstrokes.“
Yes, the peace of mind is hard-won, in the lightest possible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