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tchfork乐评翻译计划(六十年代篇)①John Coltrane-A Love Supr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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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原文的翻译:
John Coltrane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他出生于1926年,和Miles Davis同一年出生。他二十多岁时在各种小型乐队中来来往往,他在演奏爵士乐和被后世称之为R&B的更适合酒吧的音乐中来回穿梭,是这其中有前途的老练乐手。在最初的几年里,他有吸食毒品和酗酒的问题,他时而吸食海洛因,时而酗酒。Charlie Parker是Coltrane在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每个萨克斯手心目中的英雄,他把吸毒和创造力联系在一起,为一些天真的灵魂赋予了吸毒者的生活一种浪漫的气氛。但无所作为的Coltrane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吸毒者,是一个崩溃的,身体极差的人,他的习惯显然使他在音乐上停滞不前。1957年,他被Miles Davis的乐队开除,因为他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乐队的舞台上,而且明显喝醉了——还有人说他在被解雇前挨了小号手一拳。如果Coltrane的音乐生涯就此终结,人们只会记得他是一个在刚发掘出自己的声音时就突然消失的音乐家。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1957年,Coltrane的一切都改变了,正如他在他的标志性专辑《A Love Supreme》的封套注释中所写的那样,他“在上帝的恩典下,经历了精神上的觉醒,并引领我走向更丰富、更充实的生活。”在那一年里,他不再喝酒,也不再吸食海洛因。并且从那时起,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以惊人的专注度和强度展开于世人面前。而Coltrane生命最后的10年是他作为爵士乐领袖在世界上留下足迹的时候,他似乎总是不断地在过渡,处于前进的步伐当中,你每一刻所能瞥见的他似乎都存在于一个连续体上的运动着的模糊部分,而不是空间中的某一个固定点。他不仅仅是在前进,他是在加速前进,他职业生涯后期的每个阶段伴随着一种仿佛新生儿即将降生,从母亲的肚子里中自由落体那样的,一种被强行推向新天地的感觉。
《A Love Supreme》,是与后来被称为他的经典四重奏乐队一起录制的,它是Coltrane 1957年顿悟般的音乐表达。这是一个男人袒露灵魂的声音。从Elvin Jones开场的铿锵鼓声到McCoy Tyner如柔和雨点般的一串串钢琴音符,从Coltrane庄严的大张旗鼓的演奏到Jimmy Garrison标志性的四音符低音线,这张唱片的一切都是为最大化情感冲击而设计的。随着Coltrane所唱的圣歌——“a-LOVE-su-PREME, a-LOVE-su-PREME”——展开了专辑的开场乐章“Acknowledgement”。当唱盘转至结尾的《Psalm》时,Coltrane在这首曲子中用他的萨克斯解释他为造物主所写的诗歌中的每个音节。A love supreme榨干了自身的概念,而这当中所提取的每一丝一缕的感受都来自Coltrane的最初愿景。它和所有现存的爵士唱片一样有着完整的陈述。聆听a love supreme,仅仅是聆听这个应有尽有的3xCD集的一部分(p4k这篇评论是对a love supreme2015年发行的3cd合集的乐评),cd盒几乎收集了每一段录音材料,以及从同年晚些时候的现场演奏的组曲。聆听这些曲子,你会比以往更清晰地感觉到a love supreme在形式上的无穷可能以及Coltrane在向听众传达一些具体而深刻的信息的愿望下如何最终塑造了这张专辑的最终样貌。
《A Love Supreme》也是过去60年爵士乐中最受欢迎的专辑之一,销量达到了通常只有流行音乐才能达到的水平(这张专辑很快就卖出了10万多张,此后,可以肯定的是,它的销量已经超过了100万张)。如果说Miles Davis的《Kind of Blue》是那些对爵士乐感兴趣的人选购第一张爵士乐专辑时的第一选择,那么《A Love Supreme》则是紧随其后的第二名。尽管这两张唱片发行时间相差7年,但它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而《A Love Supreme》的成功相比之下则更难解释。尽管《Kind of Blue》在结构上十分大胆,但它也可以以其缓慢的节奏和寂静午夜的氛围被作为一张氛围唱片来聆听。而相比之下《A Love Supreme》则更难被听众消化。但如果你用连续变化发展的角度来看待Coltrane的作品,以《My Favorite Things》中美妙的旋律,他的爵士民谣或是他与Duke Ellington的合作专辑作为他易于被接受的一面,而另一面如1966年在日本举办的音乐会上野蛮的极具攻击性的噪音音响,在这仿佛跷跷板的两端《A Love Supreme》完美地坐在了支点上,对于开辟爵士乐新天地而言足够具有挑战性,但与此同时也比较易于爵士乐菜鸟们所接受。
Coltrane可能正是为这种效果才如此设计这张专辑。而他彼时所演奏的音乐其实已经比在《A Love Supreme》上听到的音乐要更“出格”。比如他1961年在Village Vanguard录制的《chasing’the Trane》。从50年代末他听到Ornette Coleman的创新之作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深深迷住了,尽管他从未放弃和弦的变化,但他已经习以为常地与无调性打交道,并且常常用调外音来进行即兴创作。在《A Love Supreme》中,Coltrane似乎很清楚,为了与更广泛的听众分享关于他的精神重生的信息,他必须稍微后退一点。尽管这张专辑在许多方面都具有传统意义上的美,但对许多人来说,《A Love Supreme》就是爵士乐中的一个确切的点,越过了这个点,爵士乐就会开始变得过于实验性了。
在这个CDset中,我们有可能听到这张专辑如何往更深处发展。在当时,一首单曲可能需要十几位合作者花上几周的时间才能完成,但想到《A Love Supreme》整张唱片是在1964年12月9日这一天录制的,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这在当时的爵士乐唱片录制中并不罕见。虽然他们从第一天起就有了已完成的音乐,但Coltrane想尝试一些其他的东西。因此,在12月10日,他请年轻的男高音萨克斯手Archie Shepp和第二贝斯手Art Davis与他的四重奏一起演奏。随后,六名乐手演奏了A Love Supreme开头的两个版本的“Acknowledgment”,这样Coltrane就可以研究在加入另一个管乐器和更多的低声部节奏后,音乐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shepp是深受Coltrane影响的后起之秀,在两遍和shepp合奏的"Acknowledgment"中,shepp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充当在结构上对位和声(a kind of textural counterpoint确实不知道怎么翻译)的角色。他那种更脆弱和尖锐的音色以一种倾斜的角度为旋律添上注解,这暗示着这首曲子于前一天录制的版本外还存在着更多的可能性。你会感觉到这里有一条更艰难的道路没有走,而可以肯定的是这条道路只会吸引更少的受众。
在这张专辑发行五个月后,我们以不同的角度听到了这首组曲在法国录制的精彩现场版本。在60年代,Coltrane的五个月时间相当于其他爵士音乐家生涯当中的一个十年,在这五个月他已经为《A Love Supreme》的音乐倾注了更多的张力。Tyner在"resolution"中铿锵的和弦变得更为尖锐,伴随着Coltrane更加粗犷和锐利的独奏,他的音符似乎从几个方向直击乐曲的结构,而非只是浮在音乐的表面。这是Coltrane在《Meditations》中展现出来的强悍声响,这是1965年晚些时候录制的另一首关于精神专注的专辑长度组曲,但它从未像《A Love Supreme》那样得到主流听众的接受。
同年,Coltrane还录制了《Om》和《Ascension》,这两张尖锐且极富挑战性的作品打破了大多数人对音乐界限的认知。考虑到围绕在这张专辑周围,通常听起来是如此甜蜜而温柔的声响,A Love supreme是对一个十分具体的时间地点的表达。这是Coltrane有意识地在试图向他的听众传达一些内容,这些内容既宽泛得足以被人理解,也足够丰富而复杂,既能体现他作为音乐家的身份,又能体现主题的深度。在John Coltrane的唱片中,A Love Supreme听起来是独一无二的,且事实上,在所有爵士唱片中,几乎没有一张专辑能与之相提并论,因为它处在众多相互竞争的音乐理念的交汇点。
A Love Supreme方程式的最后一部分涉及到民权运动和黑人解放运动,以及这些如同漩涡般的思考是如何与前卫爵士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的。 Coltrane从来没有公开的政治倾向,但是他允许自己的思考和情感渗透进自己的音乐中。Coltrane此时认识了Malcolm X,Malcolm X为马丁·路德·金写了一篇文章。而Coltrane于1963年所作的挽歌《Alabama》是为了纪念那年在伯明翰教堂爆炸案中丧生的四名女孩,这也是一首与A Love supreme中的"Psalm"在曲调上有着密切联系的曲子。随着60年代的流逝,一种具有政治意识的“fire jazz”开始流行起来,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直接受到Coltrane音乐的启发,但在他的一生中,即便其他人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从音乐中获得灵感,他也从来不觉得有必要将他的音乐与某些特定的社会潮流联系起来。Coltrane选择在寻求更广阔的天地,以他自己所理解的方式与上帝交流。
对Coltrane来说,那趟精神之旅引领他创作出A Love supreme,这成为他在人间寥寥数十年里音乐探索的基础。Coltrane在爵士乐史上占据着独特地位。他在爵士乐领域尤其著名,但他并非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明星”。他不太喜欢接受采访,也不太擅长应付采访,他更喜欢让音乐来替自己说话。他没有Thelonious Monk身上的神秘感,也不是Charlie Parker那样的悲情天才;他身上不具备Miles Davis那种光芒四射,冷酷却又宜人的名人光环,亦没有Charles Mingus那样狡黠好斗的语言风格;他既没有Ornette Coleman那样扎实的理论基础,也没有像Louis Armstrong那样与主流相融或是Duke Ellington那样具有象征意义的地位。他所拥有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并把他的一切都倾注到音乐中。
他人生中的混乱岁月几乎是在他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直到他成为一个重要的爵士乐人物时,他的整个生活几乎只剩下音乐。这时候如果他不在舞台上表演或录音棚里录专辑,他就是在练琴或者研究唱片。似乎在20世纪60年代,在各种与Coltrane偶然相遇的故事里,他都是在一个房间里,手里拿着萨克斯,弹奏着音阶。在他的心里,是上帝拯救了他,而他要把他的一切都回报给上帝。A Love Supreme是他充满感恩的表达,是一次对更加美好的世界的充满希望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