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之子与他的教父
Lou大约18岁时在雪城大学遇见了教创意写作的Delmore Schwartz,Delmore快五十了,再过六年就会死在切尔西酒店的走廊里,然后在医院停尸房躺上三天,直到有人来认领他的遗体。他去世的三个月前,Lou在录音棚里录了一首送给他的歌European Son,Lou说选那首歌是因为Delmore不欣赏摇滚乐,而那首歌歌词最短。European Son也许是整张黄香蕉专辑中歌词最隐晦的一首,充满了如暗语般的意象(蓝汽车和绿墙纸)、刻薄的诅咒(你最好说再见),浅浅的幸灾乐祸(bye bye bye)还有一个恶毒而直白的指控“你杀了你的欧洲儿子”(you killed your European son)。这明显不是对导师的感恩,倒像是个被甩的阴郁年轻人在用一种别扭的方式抱怨“你抛弃了我”。
Lou崇拜Delmore,在橙子酒吧里,他挨着Delmore坐,听他讲乔伊斯和庞德。Delmore风华不再,严重酗酒,衣冠不整,吃什么都会撒一半在身上,还可能对女学生动手动脚,Lou觉得他很美,像默片里的舞蹈明星。Delmore说要是Lou放弃写作,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Lou笔耕不辍,写了一辈子诗。Delmore给他的短文评了一个B,五十年后Lou依旧委屈巴巴。Delmore说他能送Lou去哈佛和普林斯顿,Lou真的打算去申请哈佛,申请信放在面前时,他给Delmore写信“我变得更好了,暂时不再需要上学......我觉得如果不停地工作,我会成为一个好作家......你好吗,我认真的,你过得怎么样,我非常希望你过得好,我也非常希望你是我的精神教父,关于这个我也很认真。”
Delmore过得不好,与世隔绝地生活在酒店里,曾经的才华被酒精和精神疾病消磨殆尽,与他同行的巨熊伺机而动。他无法关心学生的近况,不知道有首歌叫European Son,不知道有个乐队叫the Velvet Underground。
Lou眷恋Delmore,他第一个见到的伟人,他第一个遇见的知己,彷徨街头的斯蒂芬遇见了失意的布卢姆,他遇见了他的山峰,他的灵感,他理想的父亲,他想成就的未来。18岁,他经历了电击治疗,已经开始接触毒品,他的床单上写满文字,因为晚上灵感来了却找不到纸,他有坏名声和忧郁的大眼睛,然后Delmore告诉他,你是个作家,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作家,别为钱写作,不然我做鬼缠着你。
乐队解散了,他在读诗会上朗读写给他的文诗,关于梦中精神的秋叶不总是漂浮着。事业稳定了,他在自己的房子里见到Delmore的鬼魂游荡,感叹“我们的房子在夜晚是如此的美”。功成名就了,他在去世前一年发表的文章里写“O Delmore how I miss you.”
“You were and have always been the 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