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巅峰,缔造伟大——“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是Pink Floyd的巅峰之作,也是使他们名声大噪、誉满全球的原因。经过了多年的摸索探险,他们的风格渐趋确定,技巧越磨越精,终于来到这一阶段,乐队从创作的各方面来看其水平都已达到极致,万事俱备,东风又起,如一道闪电般轰炸点亮世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整张专辑突出概念性,音乐上浑然一体不可分割,主题上各曲既相对独立又共同交融,从本质上趋向一个核心精神:有关于人的探讨与表达。
专辑以“Speak To Me”开场,从沉重的心跳声进入,接着人的低语声和笑声等夹杂混合,这是他们长期音效实验的成果,就在这样特色极强的音效氛围里拉开了序幕。
在绵长的背景乐里“Breathe (In The Air)”的歌声响起,极具隐喻性的歌词,使得本不强烈的演唱意味颇厚。无情地揭露出多数人疲于奔命,但生活却漫无目的,活像忙着挖坑的兔子,漫漫人生路却如行尸走肉。一针见血。
“On The Run”紧承前篇,主人公在奔跑的路上已累得气喘吁吁,飞机从他头顶路过,各种声音从他耳边擦过,这些都只是沿途景观,而主宰他内心的,仍是主导了整篇音乐的那一种急促节奏,催人不停往前去。于是,尽管筋疲力尽,心底只想着冲上前去,可并不是向前就有方向。是方向主导奔跑,决定道路,而不是那耳边永不停休的外界噪音,不然,流再多的汗也白费。 “Time”毫无疑问,当属全砖之最精髓。秒针滴滴答答,猝然间激烈的钟声鸣响,直击人心,随后是由打击乐和其它乐器的巧妙配合,却不立即进入主题,吊人胃口。两声重击之际,你知道终于来了:愤怒的歌声喷薄而出,这次的歌词没有唯美,也不再含蓄,而是血淋淋的讽刺,毫不留情的抨击,一字一句的流动中刺杀了所有在假装生活苟延残喘空耗半生一事无成的浑蛋。整篇歌词值得镌刻在纪念碑上使人铭记: Kicking around on a piece of ground in your home town Waiting for someone or something to show you the way... You are young and life is long and there is time to kill today... No one told you when to run, you missed the starting gun... The time is gone the song is over, thought I'd something more to say... 堪称一代人的精神史诗,其实也是适用于每一代人的警句。平克弗洛伊德顶级词作之一。 而在第一唱段结束后,吉他加入各种乐器配合的这一段演奏,效果几欲使人直升云天,颅内炸裂:乐队的技巧已出神入化,组队七年至今,这支乐队终于完成了对于他们自身,最完美最纯粹的摇滚音乐。 后半段稍见缓和,也对应着象征那些饮恨余生的颓废者,于现实中已然凋零破碎,明明没有实现什么却已搞得冰冷疲惫,缩在火堆边再无力回天,恐怕只有于飘忽虚幻的梦境里寻求慰藉。 整首作品从演唱、乐器、歌词、主旨、自身特色多方面来看,均已登峰造极,无可挑剔。这是乐队最接近完美的作品之一,也是伟大摇滚历史代表作之一。尽管月暗是一张概念砖,但单把“time”拆出来看依然光芒万丈,如果要评出乐队历史最佳作品,我定会选择它 —— A Brilliant "Time",Permanent "Time".
“The Great Gig In The Sky”是由几句谈论死亡的话,指引出死亡这一主题,有趣的是,这几句话无一例外都表达了无惧死亡的观点,也许代表着pf的观点吧。在占全曲四分之一的绵绵琴声后,女歌者的独唱猝然加入并延续全曲。有趣的是在录制时,这位女歌者并不十分清楚乐队的目的,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只简单指示了“关于死亡”这一要点,所以可以说是她凭着自身感受和理解完成了整段吟唱,这里面创作的自由度和偶然性是极大的,所以我们可以听见情感仿佛在不定向流动,忽高忽低,起伏跌宕,如此使演唱背后的意旨也更加丰富而难以捉摸,使听众能自由遐想而不是先入为主。在我看来,这本身就是了不起的音乐实验,是极少数乐队能做到的创造性突破,如果说这首音乐表达了什么涵义,那一定是歌手和听者一起完成的,听者必然要发挥主观创造力和理解力,才能为那些歌唱填补上确切的内容,这一点使得这首作品独一无二。
“Money”相较于专辑整体氛围显得有点跳脱,因为这是一首俏皮风趣的歌。从紧密的响当当的金币声开始就颇有调侃意味,貌似漫不经心的歌唱带出黑色幽默的词句,戏谑中依然给了现实一记无情的耳光,深刻的讽刺。假装清高却又无比渴慕,疯狂追求却还常见窘迫,金钱是一个亘古的矛盾。顺带一提,时间与金钱两个概念似乎往往同时出现。从前我们讲一寸光阴一寸金,现在我会这样来理解;时间是一种资本,当人们尤其是手握大量时光的年轻人利用好这种资本,就好像在一场竞赛中超过同龄的对手,水平越高,才配得上更好的收益回报,这样讲,或许才是更现实的“时间就是金钱”。两段间的乐器再一次展示出了乐队巅峰时期的最高水准:小号的精妙运用,纯熟的吉他把控,无不使人跟着摇摆不休。处于巅峰期的大神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Us And Them”主题是反思战争,越战是对摇滚乐发展变化产生重要影响的历史事件之一,关于战争有太多的人大声疾呼,用力控诉,到最后却无济于事。这首歌被划分为三段,每一段都充溢着慢慢悠悠好似表达无奈的歌声,结尾又都竭力呼喊,澎湃激烈,唱尽对无意义战争的愤怒控诉。整段音乐的氛围都低沉而厚重,就好像面对战争时,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只有政客稳坐一方,而士兵就像无意识的棋子被随意控制,民众也成了不被重视的工具。
“Any Colour You Like”放在此处,我认为主要的作用非常简单,承上启下。这段器乐很有炫技的成分,许是让前面大段的思想表达告一段落,稍事休息,以待随后进入更为深邃低迷的境界。
对于“Brain Damage”,初入耳时我不明所以,直到见到最后一句(And if the band you're in starts playing different tunes,I'll see you on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我才敢大胆确认,整首歌最主要的灵感来源正是Syd Barrett,那个曾主导乐队创作出最前卫最富想象力音乐的天才Syd Barrett,没有他Pink Floyd将止步于零,仅凭风笛手一张专辑就将影响遍及乐队的余下生涯,而这位散布魅力的、热衷于畅游音乐之海、本性单纯如孩童的迷幻王子,自己却早早跌进了迷幻的陷阱,自此一蹶不振。日后好奇的媒体屡次窥探着他的种种传闻,报纸上他的近照时不时勾起人们的记忆,可事实上他脑海中只残留着关于童年旧梦和奇形异象的记忆(Remembering games and daisy chains and laughs),音乐创作能力消失殆尽,如同一具灵魂被抽离的皮囊丧尽尊严地走完余生……令人扼腕叹息。尽管他被自己一手创建的乐队驱逐,因亲朋好友的决断而被禁锢终生(You re-arrange me 'till I'm sane,You lock the door,And throw away the key),但他留下的光焰却从未消逝,而是照亮了摇滚史, 短暂但刺目。乐队成员从未忘记他,syd的核心精神从未离去。专辑名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出现在这首歌中,就像为syd谱写的一曲挽歌,而月之暗面,就是syd那被抽离的灵魂的最终归宿。
以强有力的“Eclipse”作结,是最适合的选择。一长串歌词中包括的矛盾对立的,抽象形象的,是非对错的一切,大有包罗万象,包藏宇宙之机的阵势。所有的罗列是为了说明在阳光下万事万物看似的和谐美好,但是月亮阴影即将来临,仿佛所有伪装的和谐都摇摇欲坠,面临被撕破的危机。大厦将倾,我们的疑问还没有解决。音乐告终,而余韵悠远深邃,不可断绝。
无论是着眼于虚耗时间的time,还是嘲弄世人爱财的money,亦或是写精神错乱的brain damage,他们的内在都是讲述关于人的本质问题:人的生命,生存目的,财富对于人意味着什么,一代人打响战争是否疯狂,而一个人的精神失常算是疯狂吗?……谈及的每一点,都尖锐,深刻,沉重。将这些糅合进音乐,以音乐手段表达,却带出一种奇特的惊喜体验。整张专辑的基调似乎阴暗缺乏希望,可当你沉浸其中度过这四十分钟的旅程时,结束后收获的并不是失意,不是落魄。在一顿酣畅淋漓的怒吼与摇摆后,一个人会积累更多面向生活的勇气,渐渐地站在人生面前,直视它的目光,读懂你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