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28
早上Rachel叫我 说deca joins出新专了 出去选照片 一直在听。然后打开手机 班主任告诉我 花花去世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能叫了一声,可能没有。转头告诉妈妈,合上手机,店员没说话,帮我俩倒了一杯水。我没再敢继续想,一瞬间觉得很哽,也说不上来很想哭,回了冬冬一句 知道了。摘下来耳机,继续选照片,接下来一整天都照常过,不敢细想,因为还是挺喜欢花花的。晚上回家倒头就睡,起来之后状态还是不好,和马老师听歌,不让他写文书,说不上来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但就是状态不好。腾出来空了,觉得得写几个字,留给他,一篇不太合格的作文,依然是对不住他最喜欢的学生这一身份。
我自诩为那种很得老师喜欢的学生,基本没有哪个老师很反感我,我喜欢的老师很多,最喜欢的也能数出来几个,但要说最喜欢我的老师,我只能想到花花。从上高一开始,花花就一直很看重我。尽管我不是省招,不是推荐,学号也很靠后,他却一直很在乎我。我刚开学军训,选学生会主席团,我没进,原因是学号靠后。我直接就去找他了,像是那种很没品的学生,极力证明自己很强,吹嘘自己放弃推荐非要中考的辉煌往事,他笑了笑,不是那种嘲讽的,是很满意的那种,认真的跟我说,那好好干,下次还有其他部的。
后来显然,我还是得到了各种称号,进了学生会,位置也不算低,成绩也一直很好。他一直看好我,一整年夸我的次数比我这辈子听过的夸奖都多,大多数情况也不是直接夸我,而是在批评其他学生的时候数落几句,再加上那句很俗套的:你看看人家xxx,从来都是刻苦学习,其他事一点都不能打扰她。我倒是每次都很尴尬,有点觉得这同学情本来就脆弱,再天天拉踩着,我这不迟早被校园暴力。
但没有,我的高一一年过的很顺当。大家都很照顾我,我自己也很争气。成绩很好,工作很好,家人很好,感情也很好,一切都很在正轨上。记得那会,花花对我很好。我要考brainbee,就天天跑到他办公室,带个Kindle去看书,他也不管我用电子产品,我就捧个moleskine的本子,拎着Kindle住在他办公室,上网查查资料,画几个脑图,背也背不过,倒是装模作样的挺像。他倒是很欣慰,觉得我很争气啊,很努力啊,元旦联欢也不去,就窝在办公室学学学。他桌子上的那个小台灯,冬冬提过的那个小台灯,我也用过。经常是晚自习其他老师不在,我就躲在那个他批过作文的小台灯底下学neuroscience。他倒也从来不嫌我烦,天天去,总是抢他电脑。他说你今天学不学,学的话我给你让地方,然后拎着几张作文纸去沙发上,把他的桌子让给我了。后来到了华山也是,我考托福,考前练阅读,天天就蹲他办公室,他的电脑就是我的电脑,一整个晚自习就耗在他那里,如果说托福首考咋考出来的那个分,我想他的功劳比朗阁是要大的。
但是吧,有些人就无法接受世界的多样性,一旦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理念和他人不一致,就只能认定自己是正确的,无法接受另一种方式的存在。我觉得挺可悲的,每次我们高谈阔论着多重的选择,多样的存在,很多人却无法亲身践行。青春期的学生,00后,和花花的教育观念不合是很正常的。我懂。当时我跟我妈形容,说他很学院派。就有点老式作风,像是你那个年代的老师,很淳朴吧,对你也很好,但就是有时候没法顺应学生的心。关注纪律,宿舍内务,跑操考勤,作业,很典型,做错事先写检讨,罚抄。我的朋友们都是能逃则逃,我倒是也不躲,毕竟从小到大也没写过,就乐呵呵的反思,写检查,交给花花,大喊老师我写好了,我知道错啦,下次不会再犯啦。他说好的,得长记性。然后我第二天早上橱子门又没锁。但是说到底,我确实是他学生里过的最舒服的那个,他也不太找我麻烦,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动把我归类为好学生,啥都好,让人放心,对我评价也很高。谢谢他,这么看得起我。
还有一个小故事,想起来了。我被称为雷打不动xxx。挺搞笑,这事婧婧记了快三年了,每次打雷下雨都得嘲笑一下我,就因为那次他开班会外面下雨,我不想听在悄悄学习,外面打个雷,全班都往外看,我还低着个头。好家伙,我直接从不认真听讲晋升为专注标兵了。
再到后来,有一个女生骂他,觉得他怎么怎么不好,我和她直接不再对话了。我觉得矛盾是正常的,但你要是这么恶语相向,我会自动认为你有问题。
再到后来他就不教我了。说是生病了。是癌。我当时觉得挺恍惚,来了新老师,班里同学都高兴,觉得新老师年轻啊,漂亮啊,鼓掌声音震耳欲聋的,整个楼道都是13班的欢呼雀跃,我当时只是觉得恍惚。金金好吧?是,金金挺好,估计对我也会很好,但她不会是花花了,也不可能是花花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那之后我就再没体验过那种待遇了。金金向来是一碗水端平,再没那样夸过我,我也再没体验过那种口嫌体直的谦让了。
说回花花,当时级部里都传啊,是胃癌。大家就都奔走相告,让彼此好好吃饭,可别这样了。我也觉得恍惚,感觉这事应该不是这么办的。班里同学不乐意花花不陪我们排练合唱,其实那会应该是去查体了。
隐约记得他提过几句,打嗝,胃不舒服,吃不进去东西。我却也是只提了几句,老师你去医院看看吧,也就只是这样了,没再有后文。
那年暑假,我的高一结束了。金金送的我们,分班,高一十三班结束了,没有花花的影儿。我7月去看他了,那会是我妈问我,还去不去看看花花。我也没细想,说去。
然后得知,他家在齐河,真远啊。但是我还是去了。就挺奇怪。一般情况下吧,这种远路,一个不会再教你的老师,我可能也就不去了。但那次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推着我出了门,去看他。
他那会已经很瘦了,说是个瘤,啥名字我也想不起来了,很大一个,已经取出来了,在恢复了,估计很快就回去上班。我还想,我以为我是他的最后一届学生呢,病好了之后就安心退休了,安度晚年。太劳模了,还要回去上班。
他可能是说闲不下来吧。又要回去。但是那会我记得,刚做完手术,状态就挺一般了,不能走很长的路,没送我们下楼,我和他道了再见,和妈妈出门去了一片花田,拍了几张照片。
对了,他那天说,我最差也能考上个浙大,让我好好干。留了两张合影,今天妈妈也翻出来了。
现在的我,也不是浙大了。什么水平,我也说不上来。隐约有点对不起他。没能像故事刚开始那样,自信的告诉他,我超厉害的,放弃了保送准备出国,已经拿到offer了。
我还没有。所以有点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那份信任,赞美,也有点对不起自己。
说了很多。七零八落的,没怎么夸我的老班,不像一篇合格的作文,但却都是我关于花花的全部记忆了。
至此,悼念我亲爱的班主任 赵花花
逝者安息 愿一切顺遂 不负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