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利胜神经》里的通俗,符合这个时代
《法利胜神经》绝对不是一张通俗的专辑,但它却处处透露着通俗。诚然这里的通俗不是建立在将表达降级以保证不同程度的读者都能快速进入状态。任何在表达上的降级,都是对表达本身的贱卖和妥协。而与操显然是完全懒得去妥协的。
《法利胜神经》里的通俗,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因为在所有人都被分裂成不同旗帜下的阵营的2020年,思想流通已经成为过去式。任何人似乎只能在自己被划到的旗帜下做符合旗帜颜色的交流。而最为吊诡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已习惯这样的交流模式。因此,《法利胜神经》的通俗点,并不是用力寻找各个阵营的公约数,因为这注定是徒劳的。相反,《法利胜神经》选择的是把这些旗帜都拼装在一起,然后打包,并在唢呐的伴奏下将它们一起超度掉。正如专辑末尾的《观世音》所唱到的,“我只想独自宁静,不引起主义注意。”而2020年的人类,都对于观赏别家的旗帜升天这件事喜闻乐见。
对于一个荒诞的时代,用通俗的方式去表达是极具困难的。所以《法利胜神经》索性抛弃了《时代在召唤》中的某种大时代感,并且脱掉了许多与时代相关的底色和讽刺。对于习惯了《犬决犬》,《见过的大爷》,以及《爱人同志》这类把东西南北中朝鲜都挨个嘲讽一遍的表达方式的老歌迷而言,或许《法利胜神经》的表达不够辛辣。可是话又说回来,辛辣的表达在这个思想零流通的时代里,有什么意义?倒还不如《社戏》里的那句“生活多美好,学习使我快乐,社会真精彩,让世界充满爱。“配合着编曲里高频的犀利唢呐声,这四句当代社会中最大的谎言或者箴言,缓缓地升上了西天。
《时代在召唤》里的假假条,就像一个在“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那块牌子前面的大街上裸奔的男人,用一种近乎行为艺术一般的方式表达着某种解构。而《法利胜神经》里的假假条,已经懒得脱衣服了。乐队最鲜明的唢呐声,在这张专辑中被安排到了相对靠后的位置,而歌词中曾经会出现的让人会心一笑的同音双关语,要么变得更加生僻难懂,要么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名曲《法利胜神经》的那句“走进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是《黄钟·太吕》里的“春天在哪里,春天放光明”,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的“我看见我看见你,我信仰我信仰你”。编曲上也索性更加纯粹地grunge。但就是这样的纯粹,才让歌词里的那些简单的美好听起来更加的诡异,但你又捏不住任何把柄。就好像这个时代一样,流传的话语都是简单的,但话语背后那些说话的人却复杂的很。
在这片孕育了14亿人口的土壤上面,你找不到第二个假假条。这很矛盾,因为对于听完《法利胜神经》并且能够理解里面通俗感的人而言,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片土地上本应该有更多的假假条,然而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