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浪漫化的勃拉姆斯

勃拉姆斯的钢琴是最能令人感到激动，血脉喷张的作品。但我想这些作品也是对钢琴家的一种巨大的挑战，这种挑战也许比演奏诸如肖邦，李斯特等人的作品难度更大，平庸的钢琴家演奏肖邦等浪漫派作品时，即使不能体现他们的微妙之美，至少，作者本人们天才的旋律与乐思也足以抓住听众的注意力了，而勃拉姆斯的作品并不靠旋律的优美动人取胜，他的激情、他的暴怒必须靠作品的结构烘托出来，这样一来，那些没有完全理解勃氏作品、或者没有被他真正打动的演奏者，弹出的勃拉姆斯几乎就可以让人睡着了。迄今为止我听过的勃拉姆斯的现场有法兰克福音乐学院的钢琴系第一系主任伯哈特魏茨，辛辛那提音乐学院的五重奏，两者都弹的中规中矩，学院气十足。对于其他作曲家我认为这种谈法尚且可以容忍，然而对于勃拉姆斯，我认为这样的弹奏是彻底的失败，因为勃拉姆斯的作品是如此的不能妥协，任何微小的偏离都会是整个的演绎成为毫无意义的催眠曲。
迄今我听过的最为令人激动的勃拉姆斯是鲁宾斯坦的演奏。鲁宾斯坦并不是个德奥气十足的钢琴家，他录的贝多芬虽然评价也颇高但是很难被认为是贝多芬的正宗演绎，而他录的勃拉姆斯就恰到好处。鲁宾斯坦在诠释他弹的肖邦时说：“我在大多数时候正常的弹奏，但在需要的时候我会陷入一种全然的狂热。”这句话用来描述他弹的勃拉姆斯同样恰当。勃拉姆斯就需要这样一种演奏：大多数时候”正常“甚至是严谨的弹奏，而在“需要的时候”爆发！爆发！
卡琴似乎没忘记勃拉姆斯是浪漫派。这套全集里演奏大多充满激情，自由速度也用的不少。但缺少的正是那样一种“正常”的弹奏，缺少那种虽然带有浪漫气息但仍然“德奥气”十足的结构感，而没有这种结构，勃拉姆斯的浪漫气就会趋于模糊和平庸。勃拉姆斯绝对不是肖邦李斯特式的歌唱家，他大多数时候低眉沉思，郁郁于胸，用强大的理性镇压着他深沉的情感，然而终于压不出，地动山摇，挣扎，之于爆发。。。卡琴的勃拉姆斯缺少那种理性和结构，也就不会有那种挣扎，那种地震，这样的勃拉姆斯，也最终浪漫不起来，被演绎成为二流的浪漫派作曲家了。
当然，由于一流的勃拉姆斯实在少之又少，所以这套独奏全集还是值得推荐。学养深厚的卡琴已经很棒了。听着他弹的勃拉姆斯，进而想象出那个最理想化的勃拉姆斯，也许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毕竟，真正完美的勃拉姆斯，也许永远不在我们的耳畔，而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