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你身边

宝丽金群星 永远的朋友/1989

1.记得1989年5月宝岛宝丽金唱片公司推出了《永远的朋友》专辑，引进版则是90年才出现在上海街头的大大小小音像店。这张“特别”的专辑，因为有宝岛、香港、新加坡三地宝记歌手的大合唱神曲“永远的朋友”，也因为空前绝后一首国语歌里惊现了“谭张”的声音（尽管两位大哥大在89年之前动辄就来上一首全家福合唱的香港乐坛早有类似合作），专辑中其他一些“朋友”之后很长时间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而更多的是如流星划过的名字，一场朋友一场歌局，散场时的人生聚与散，动如参与商。后来我们将这张专辑作为“怀念”的代名词，一张专辑一个时代，都说旧歌勾人，旧事勾魂，可能正是当时不懂曲中意，转眼已成曲中人的青春与港台流行音乐一起勾了芡。如今重看自己多年前“永远的朋友”的旧文字，它记录了自己学生时代的时光，如今重头再认识这张专辑，熟悉又陌生的它平添了流水一般的回忆，平添了不一样感觉的新朋旧友。

2.重回磁带和录像带，演唱会的风华绝代。磁带最好的时代绝对是主流传播介质，难忘从家里的那台学英语的单卡收录音机里听到“永远的朋友”前奏时的心情，叮叮咚咚，由远而近，有点类似89年同期的老童那首“等我一起入梦”，不知是哪首歌的灵感影响到了哪一首？作曲由五位“大卡”合力，作词也是由刘虞瑞与何启弘联合完成。这盒引进版的歌词也是当时当红的“正方形”，和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歌词是一样“弹眼落睛”。录像带是用来拷贝演唱会、MV、颁奖礼的。上海电视台播过这首“永远的朋友”MV，据说辅之以“视觉牌”这是宝丽金抢占市场营销的宣传策略。有一天放学，和同学一起在四川北路近武进路的一家音像店里看到正在播着这首，大家围着电视里“一位接一位的朋友”不肯走了，紧着着后来又播了Leslie的国语“透明的你”，MV里出现那个“转啊转”的图像，转得大家都不想回家了。直到开始在网上寻找资料，才知当年竟然还有“永远的朋友”演唱会，如同之前飞碟和滚石都有年底压轴拼盘演唱会，有86年“飞向未来”和87年“快乐天堂”的唱片公司旗下歌手大合唱，这也是宝丽金“永远的朋友”诞生的原因之一。网上有Beyond的歌友挖出了一张海报和一小段演唱会LIVE录音，感谢这张合辑收录了“你知道我的迷惘”，否则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得偿所望。时间1989年11月23日，宝岛市立综合体育场PM7:30，为“永远的朋友联合劝募活动”的义演。宝岛宝丽金主办了一场“永远的朋友”演唱会。由于大牌云集，不能搞商业的名义，于是举起了慈善大旗，定位成演唱会收入全部捐掉的义演，投入的成本也都是宝丽金公司自行承担的。也正因为这一“善举”，才让我们拥有了难忘的一段回忆。

3.曾经被替换的和可能被替换的。原版14首，引进版12首。删了达明的“马路天使”（国语版）和最后一首大合唱“心愿”。很多人都以为后者由周治平老师唱的那一句是无法过审的，而前者歌词里的“宗教”名词也许不太合适。选这首“三分熟的断翅”国语版真的不如选之前“石头记”的国语版电影“金燕子”的同名主题曲。那时至少上海电台还能在“上录音乐万花筒”里推介达明的专辑，还能听到范立的“我爱达明”音乐专题节目，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的歌就突然变成禁果和禁色了，所有和他们有关的歌都被消失了。如果哪一天草蜢的“一路顺风”因为和声而一样被蒸发，那真是我们集体被“消失的一段音乐记忆”。在重识这张专辑的路上，邂逅了专辑首席制作人周治平老师，以及专辑企划刘虞瑞老师在网上的往事回忆。披露了当年关于这张专辑的往事前尘，在没有网络的年代，很多“神秘”的旧事被当事人一一揭开，这远比一些音乐人隔靴搔痒的碟评，旁观歌迷摸着石头过河的揣测更为精彩客观，能够邂逅当事人的回忆，是我们的幸运。

4.不得不提的香港宝记三大组合。整体感觉国语版都少了粤语版的味道，据周治平老师提及，后出的粤改国版本，都要注明粤语的制作人姓名，照规矩填的国语歌词只有稿酬而无法享有版权。Beyond“你知道我的迷惘”原曲是母亲节御用歌曲“真的爱你”，国语版90年8月收录在Beyond国语专辑《大地》中。达明的“马路天使”改编自粤语同名歌曲。草蜢的国语“一路顺风”收录于90年4月推出的《限时专送》国语专辑。粤语版“红唇的吻”，原曲是中森明菜的“Heartbreak”。据刘虞瑞老师回忆，当年促成这场宝记三地公司合作盛事的关键人是香港宝记“话事人”郑东汉，那么多年，他的身份印象一直还是郑中基之父，是七十年代末香港乐队潮流的一份子，原来是“永远的朋友”之父。借着童安格在大陆音乐市场红得发紫的契机，打造了一张在宝岛与飞碟滚石“三足鼎立”的开山立派的里程碑专辑。毕竟那一年宝岛宝记也刚刚由齐飞唱片正式改名为宝丽金。之前1988年老谭的国语专辑“半梦半醒之间”中图引进版上标的也是齐飞。香港的强援阵容相当豪华，老中青都是骨干中的精英，谭校长、歌神张，动感的草蜢与知性的达明。香港宝记旗下的新艺宝公司“兜风心情”组合哥哥和安妮，外加摇滚生力军Beyond。名为增援，实则郑老板打得一手一箭双雕的好算盘，不久强援就纷纷推出了国语专辑打开了宝岛市场。之后几年，草蜢、Beyond的崛起，老谭、哥哥继续粤改国到点打卡国语专辑分一杯羹，学友哥后来更是在国语这条无人的街上唱得异军突起，红透三地。

5.由封面照开启的往事。张国荣1989年《Final Encounter》里的“MISS YOU MUCH”起始有一段对白：你甘快要走啦？系。我念你梗系唔会再挂住我啦？NO！那些年同在新艺宝，柏安妮与哥哥的合作不少。这里收录了她的一首国语“流行的梦”，粤语原曲亚视剧集《皇家俪人》主题曲“骗我也要一世”（89年10月发行）。专辑封面瞒了我们好多年，其实答案在封底。刘虞瑞老师披露了哥哥的缺席，无法抽身来岛而在港完成的录音录像，应该是通过当时的技术手段对接上声音图像，想想再后来有的隔空对唱、3D虚拟合唱等等，技术永远不缺“解决”的办法。无疑封面的哥哥照片是P进去的，数了数封面有二十六位，封底棚拍大合影到场则是二十三位。寻了半天，才发现封面右面后两排的白衣甄秀珍、黑衣金素梅同样缺席合影，也是P的照片。多年以后，网上遇见了唱片公司全体工作人员和歌手的“超级大合影”，可惜很多幕后英雄即使相见也不相识。身为制作团队召集人的周治平老师和企划刘虞瑞老师都提到了，宝岛宝记三军用命，联合制作人还有黄庆元、殷文琦，以及刚进入制作部的助理黄卓颖、薛忠铭。发现在歌词上的联合制作印了老童的名字，漏了黄卓颖。能够参与这件集结三地流行音乐的经典盛事，都应该有名字。“谭张”唯一的国语歌合唱，估唔到这首其实也是“王不见王”的开始。哥哥后来也有一首印象深刻的“被消失的合唱歌”，起始一段念白，估唔到有些人的每一首歌都是久别重逢：离开书店的时候，我留下了一把伞，希望取它回家的人，是你......

6.回忆，缠起了一些人一些事。“永远的朋友”是一首慈善歌曲，如文案介绍：宝丽金上半年“从心开始”与爱音乐的人首次接触，现在，联合植物人、智障儿童及颜面伤残等团体举行劝募活动，把爱心化成具体行动，要和每个拥有一颗炽热的心的人，做一个永远的朋友。另据刘虞瑞老师回忆，录音部分是分别在港台两地录制，但我们看到的成品MV和封面封底以及全体幕前幕后大合影则是在集结台北完成。中间当然缺了有事告假的Leslie。主办方工作人员倾巢而出，从机场到饭店，从录音室再到摄影棚，当时“导游伦”充分发挥了香港明星足球队领军人物的风范，化身文体委员率领大家一站一站的打卡。一帮人广东话，一帮人开国语，星光熠熠恍如隔世。可惜那时怎么没想到为此去拍一部音乐纪录片，可能受到摄像技术的发展制约。相比现在高清摄像，方便如快餐。最近的一档综艺节目里，老谭被主持人点了一首三十四年前的歌。几个小时后，网上就流出了俩人之前关于这首歌的彩排串词的视频。也许太容易的东西，反而不够经典，终究还是被一句歌词一语成谶，歌星越来越多CD越做越好，唱片却越卖越少。时代不停的改变，我们怀念的音乐也越来越离不开从前。

7.“钻与石”，那年的童安格的受欢迎程度只能用“风华绝代”来形容。这边童迷的听众群从真的有八岁一直到八十岁的那种，八十年代国语流行歌代表专辑必须提及那张传世经典《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很难想象一张专辑承载了那么多的冠军畅销神曲，“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让生命等候”、“忘不了”...近一半主打歌，这种超重量级的王炸专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里收录了他和金素梅的这首情歌合唱，算是填补了巅峰时期的一项空白。后来1991年拿回来翻唱自己作品的《一世情缘》也只能算是小试牛刀，倒是2006年的“童周共聚”演唱会带来了不少惊喜，不过老童当唱之年为什么没有考虑推一张男女合唱的专辑？太专心的唱着情歌的人难道都是孤独的吗？言归“钻与石”，歌曲前段演而优则唱的女声明显处于弱势，但是童安格华丽的高音实在是太靓了，状态之佳无法言喻。同时这首歌也收录在了金素梅1989年12月出版的《卸妆》专辑，后来角色多变的她从歌手、演员再到主持人，又换跑道成为宝岛少数民族泰雅族的民意代表，之后再从新闻里见到她，已是“原住民”“立法委员”的身份高金素梅。

8.“我就在你身边”，是这张专辑里的重量级作品，“我不是一个好的诗人，也不是一个好的爱人”如此文艺的谦卑认错，实在是太撩人了。为他人做嫁衣的周治平老师出道即高峰，不知他有没有被贴上“音乐诗人”的标签？后来被草蜢改编成粤语版“流泪的背影”，自己也很钟意。这张专辑其实最大的特点就是“融合”。国语与粤语的改编，类似于专辑推出前试探市场的EP单曲，统统集结在这一张专辑里。才华横溢的周治平老师在这张专辑里又唱又写，从幕后到台前的角色转变呼之欲出。1990年6月首张个人专辑《青梅竹马》就收录了这首浪漫情歌。从这首歌开始，知道的这个名字。从“Mr.Lee你要往哪里去”到“苏三起解”，从“今夜留一点爱给我”到“你是如此难以忘记”。直到微博和博客上遇见了周治平老师的另一面，说实话，看他的文章就是在挖掘一座音乐往事的宝藏。幽默风趣的文章远胜过那些风花雪夜的歌词，“弥敦道宝丽金与自助生蚝恩怨”，“光辉岁月的国语版之前世今生”，“黎明送我一只表”等等，就好比机器猫亮出了时光机，好比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仓库，为我们掀开了遮在音乐档案箱上的油布，如果有天能将“我与宝丽金风花雪月的事”出版，那才是宝记音乐指南的宝典。

9.下落不明的朋友，只能试着寻找，试着接近答案。何家劲90年1月推出《是寂寞吧!我想》，收录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彼时御猫“展护卫”大施拳脚的春天还没到来，谁人知，当天他所经的路，谁人终将迎来迟来的春天。同样从影视圈拉来的甄秀珍，“如果你像她”，词作者是林青霞的闺蜜高爱伦，词中描写的她，究竟是青霞还是紫霞呢？姜鄠（hù），一直念成（è），来自新加坡宝丽金，姜鄠1989年1月推出《日子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专辑，“在乎与不在乎之间”也是1989年新加坡电视剧《铁警雄风》的片尾曲。当时专辑里注明的女声合唱者是曾庆龄，而不是介绍上写的“特别邀请”来合唱的张淘淘。那么是否可以说这首其实是翻唱。相比热闹活泼的城市少女1990年1月推出了同名专辑《散播欢乐散播爱》，李傲梅收录在1990年10月的《会说谎的眼睛》“给自己一些”更成熟一些，不过她难逃“一张专辑歌手”的时运。更为可惜的是郑同芳（郑婷），充满能量的高亢声音辨识度也够，1989年《心中在下雪》专辑中的国语“谁想轻轻偷走我的吻”（粤语版歌神张的“夕阳醉了”）首唱，“LOVE BEAUTIFY THE WORLD”也是老童的那首“爱让世界更美”的英文版，第一届金曲奖最佳新人奖入围歌手，当时那一届一起神仙打架的有伍思凯(胜出得奖)、邰正宵、马毓芬、张雨生。可还是难逃“一张流”的宿命。歌坛真的如鲨鱼，要不停的游啊游。老童的队伍明显不好带，周老师这边也说不出的苦。何如惠首专《我不想飞得太高》凑齐了十首好歌，却输在了歌手定位。出国留学读书回来已是二年后，时过境迁“抢”了师傅的一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却还是歌坛之路崎岖不见阳光。不得不提90年2月她还有一首歌红人不红的合唱歌曲“似曾相识”，即使有歌神张助力，即使有词人娃娃（陈玉贞）再次贡献了金句：“前尘往事犹如梦一场，云烟里聚散一些迷惘。”也无法令这把知性深情、文艺脱俗无法替代的女声在那个歌坛有立足之地。有时候，真的只能把这一切当做是时运的玩笑，无独有偶歌如其人，连歌也有运。她的那首“坦白”，只改了名字后，被杨林唱成了大热的名曲“情人”。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因为这张专辑相聚，我们因为这张专辑相识，可是有的人的第一面就是再也见不到的那一面。

10.永远有多远，朋友有多久。“永远的朋友”专辑的文案写得很长，洋洋洒洒的八九百字竟也从八岁写到十八岁、二十八岁、再到三十八岁的朋友情，那段文字出自生于1965年的词人何启弘，当时年轻的他才25岁，其实对于二十八岁以后的“朋友”已经是憧憬了。是不是和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心法一样，因为当时的我们没有到达三十八岁以后的岁月，所以无法想象，也许“朋友”两个字是只有走过这一生，才会懂的词。记得学生时代在班级里一起唱响这首大合唱的情境，毕业后，留下的只有记忆里的这首歌。永远只存在歌里，以后无论换在不同的地方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听到Leslie鼻音煽情的开场，老谭的招牌国语“爹娘你的心”，听到潇洒的童周共聚，粗犷的胡子张与一起呼唤过的歌神张，依然活力的草蜢依然在的达明，依然四子的Beyond,容颜未改的混血女神安妮和泰雅女神素梅......无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我也会记得你，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