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水,流向东,流向西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最近陷在五条人里,循环这首《十年流向东,十年流向西》。
这首歌是《县城记》专辑的第一首。第一遍只觉得很有情绪,整张专辑听完后再回来听,才被它猛地击中。
茂涛说,“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意思差不多。但是听到心里的,不是一种“莫欺少年穷”式滥俗的励志,倒像有人在醉酒后向你沉吟诉苦。尤其到后半段,阿茂稍许破音的歌声,仿佛失路之人的彷徨呐喊。听——
梅州哦鲢鱼哦 汕尾哦鳝鱼
亲像人死后 眼睛就瞌下去
人说我说梦话 亲像讲是海丰话
我不知啊 我不知啊
他说,鲢鱼和鳝鱼,翻肚皮死掉的时候和人一样,瞌上了眼;这句话不能不让人反着想,人死的时候不过也像是梅州汕尾的死鱼一样阖眼罢了。那些水里的鱼儿,它们的寿命是多久呢?五年?十年?死几条鱼,当然是不入人眼的小事,而过上百年,死几个人,是否也只时间河流里的小事?
当然是了。但是这种在时间里比浮萍更小的蜉蝣,却让一个人难以面对。别说是故人的逝去,就连比命更轻的那些, “楼价四散飞”、“ 明日自己过”,已经足够让人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在流动的时间里,人们总是无措,所以他们才说,“十年水流东啊,十年水流西,流晚几年行得不啊?”所以他们才会在梦里说起家乡话,梦到旧人旧景,醒来后又慢慢忘个精光,“我不知啊~我不知啊~”
听这首歌的时候,想起了一首乐府:
休洗红,洗多红在水。
新红裁作衣,旧红翻作里。
回黄转绿无定期,世事返复君所知。
这本该也是首歌,但在时间里它失去了湿润的曲调,只留下了三行干干的文字。该是教坊里颜色渐老的歌伎在哀婉着:别要去洗那红衣罢!别让那鲜红的染料如同我的年华般褪在水里了。人说衣不如新,可那新衣也无可挽回地旧去啊!休洗红啊休洗红,如果世事无常,也只盼变化得慢些罢!
就是这样的我们,活在这样的世界。为房价叹气,为故人哀愁,连几件衣服旧了,可能都要皱皱眉头。就是这样脱离了宏大叙事,才显现出真实的人,而不是机器上的零件。偶尔也关心全球化和国际形势,但还是生活在周围的河里,跟着水波一会儿往东流,一会儿往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