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下》:和樱桃园一起温柔注视。

《樱桃树下》是阿云嘎新专辑四支首发曲目中唯一一首“外包”作曲的,也是制作团队最为国际化的一首——由法国音乐家William Rousseau担任作曲、编曲和制作人,歌曲各部分的录音、混音由中国北京、长沙、法国巴黎、加拿大蒙特利尔多地的录音棚协作完成。这首歌曲的曲风也顺理成章地十分国际化,既紧跟国际乐坛最潮的流行趋势,旋律朗朗上口,又带有鲜明的William Rousseau个人风格,使人不禁联想到由他参与制作的知名法国音乐剧《摇滚红与黑》、《摇滚莫扎特》等。 歌词则由田薇淇老师基于著名剧作家契诃夫的《樱桃园》灵感启发所创作。

歌曲背景
《樱桃树下》的灵感来源于契诃夫的话剧《樱桃园》,早在专辑简介先于歌曲公布时,(拒绝自称富贵儿们的)小戏精就进行了一轮竞猜:这首歌会从谁的视角来写,主题思想又会是什么呢?是以女主角柳苞芙为代表的“老一派”留恋旧世界的无奈与遗憾,还是罗伯辛和年轻一代所代表的“新势力”对新时代的无限向往与不破不立的决心?万万没想到,歌曲揭晓时令人跌破眼镜,“樱桃树下”不是任何人,而是樱桃园本身,在寒来暑往时代交替中注视着人事变迁。这个绝妙的视角使得我们可以跟随歌曲跳出“新”与“旧”的对立、个人的转瞬悲欢,去感受“许多男孩女孩”穿越时空的共鸣。契诃夫的作品常被称作是永恒的(timeless),正是因为他的作品在抛开对于特定文化、阶级、历史背景的了解之后,读者亦能从中获取很多感悟。这首歌曲选取这样一个立意,和契诃夫作品的风格不谋而合,也恰恰使得没有接触过原作的人更容易体会到要表达的情感。
关于《樱桃园》原作的一个著名轶事是契诃夫与首演导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喜剧还是悲剧”之争。从贯穿全剧的故事主线来看,女主角因为各种错误的判断和行为最终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樱桃园,充满了徒劳与悲剧感,首演时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排出悲剧氛围不难理解,而契诃夫对此十分不满,反复强调它其实是个喜剧。如果抛开故事主线而采用“上帝视角”,或许更容易理解这部剧的喜剧意味:剧中人物的言行有着诸多错位,他们常常自说自话,前言不搭后语,很多场景都显得滑稽荒诞。又或许,契诃夫作品的复杂性使得它早已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悲”和“喜”。
在剧中,“整个社会就这样像网一样地交织着,清醒的与蒙昧的,荒谬的与正义的,高贵的与卑贱的,理智的与愚蠢的,都交织在一起,成为一个和声,成为一部交响乐”(摘自焦菊隐《樱桃园》译后记)。
精神内核
《樱桃树下》这首歌也抓住了原作的神韵,它的内核是喜是悲,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解读。
歌曲开头,樱桃树/樱桃园仿佛是故乡、故土的代称,是一个人童年、青年的见证者,“见过很多男孩女孩”。但听着听着,它又似乎不仅仅是一个静默的见证者,更像是一个有鲜活生命的人,一位老者,我们的父辈,或者父辈的父辈,年轻人总是想要出去闯荡,而他们守在这个地方。我们在不断向未来前进的时候,内心总是有些恐惧的吧。所以人会依赖过去和回忆,依赖故乡。对于一个在外漂泊的人来说,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有一个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人可以给予安慰和庇护,是莫大的安慰。但在故土的安定感之上,这首歌的歌词、曲调、以及阿云嘎的演绎方式,都表现着渺小个人在时间长河中无法掌控一切的无奈与无力感。而这些深层次的悲情又是用一种并不过度渲染,甚至有些轻松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第一遍主副歌,樱桃园是像故乡一样无法被毁灭的概念,它无限等待,离开的人都会归来,这样的重复没有什么好悲哀;而到了第二遍重复,在时间的流逝中,所有的一切都终将会消失,樱桃园也未必能等到“她”归来。不过,这依然没有什么好悲哀,因为悲哀无用,没有人可以掌控时间,也就没有人可以掌控事物的流逝。有趣的是,歌曲的最后一下子转成了第三人称,“它的命运是无限等待” 。于是,在樱桃园的旁观者视角之外,又多了一个“旁观旁观者”告诉大家,樱桃园会消失,树下的人要离开,之后又颇有意义的唱了两次“太阳升起来”。
太阳是希望的象征,好像在说,一切都要继续,太阳总会升起来。但是你仔细看,“等”这个字,就很妙。太阳总会升起来,但是什么时候呢?最后一句唱完之后,音乐戛然而止。真的能等到太阳升起来吗?太阳升起来了,又怎样了呢?这就留给听众自己解读了。
作曲分析
《樱桃树下》的旋律乍一听不难,整首歌都在钢琴白键上游走,但深入分析它的和弦进行和旋律走向,会发现这首歌其实是在不同调式之间转换游走的。
从前奏到主歌是典型的Dorian调式,重复的是Dm-G(i - IV)的和弦进行,有一丝忧郁和悠远,仿佛展开旧时代画卷的感觉。“那一年樱桃园树下”(333 111 7 #4),叫人想起另一首著名的Dorian调式歌曲《橄榄树》,“我的故乡在远方”,淡淡的演绎中传达出一份哀伤过后的慵懒释怀。到了副歌部分,从D为主音的Dorian转到了A小调,旋律也进入了我们比较熟悉的听感,更加朗朗上口,拉近了与听众的距离。两遍主歌+副歌之后,连接最后一遍副歌的Bridge的色彩又发生了变化,“白色的花园”和“温柔对待 过去和未来”都落到了C和弦,偏向C大调,因而这两句显得格外明亮有力,有看破轮回的豁达之感。

编曲与演唱
歌曲开头“ei~~~~a ~~~”的人声吟唱非常引人入胜。这几句简单钢琴伴奏下类似原生态民歌的吟唱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营造出一种苍茫之感。直到主歌开始,鼓点引出阿云嘎清晰的歌声,将镜头拉近,“空降”到了一片樱桃园。
《樱桃树下》是这张专辑中最“流行”的一首,阿云嘎配合曲风调整了唱法和咬字,兼具清晰和柔和,情绪也更加的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再次体现出了他声音的无限可塑性。主歌部分仍然不失戏剧性,类似附带旋律的旁白,将故事娓娓道来。第一遍副歌开头对人声进行了电音特效处理,编曲的鼓给总体走向加了一点希望和向往。这一遍副歌的演唱较为轻松慵懒,甚至有一点戏谑——离开的年轻人终有一天会回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无限循环中的一环而已。
第二遍主歌和副歌,“樱桃园无法再等着她”,原来无限等待也有尽头,没有什么不会消失,情绪比上一段略为沉重,但仍然唱着“相聚别离是安排”,所以不必悲哀。这一遍副歌取消了电音效果,用更为直白的人声表达出容纳世间无常变迁的豁达心胸。紧接着Bridge唱到“在明天之前,我的遗址上盖起另一座白色的花园”,意境随着音乐色彩一并开阔——樱桃园或许会消逝,但另一座白色的花园,无数座新的花园还会建起。这两句中,“盖起”和“温柔对待”又是我们熟悉的“嘎式唱法”,饱含情绪却又举重若轻,在一首体量相对小的流行歌中也毫不违和。尾声一小段激昂的间奏之后,到达G4的长高音吟唱,阿云嘎又展示了他动人的次黄金音域。最后一句“太阳升起来”,伴奏随着演唱一起在情绪高昂处戛然而止,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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