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忘记得起

晚上我妈翻出邓丽君《十亿个掌声演唱会》DVD出来看，播放到《忘记他》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找出关淑怡的版本来听。

奇怪，明明都被她唱成关氏看家歌曲，我才发觉是第一次戴上降噪耳机仔细聆听。

私以为，《忘记他》和《深夜港湾》的改编之妙在于和音。后者更能体现这一点，因为那一开头让人听到浑身凉意骤起的感觉正是因为同时有好几个关淑怡在唱，和音的风头盖过了主要的旋律。

《忘记他》里的和音不喧宾夺主，恰到好处，但你仔细一听，那是远处飘来的阵阵哀叹，似自甘绝望堕落的呻吟。忘记不起。

《堕落天使》里这首歌的出现更是神来之笔。黎明把这首歌送给李嘉欣表明心迹，也是为了离开她。后来，他勾上了莫文蔚，火热缠绵。《忘记他》再度响起，这边厢，给黎明收拾屋子的李嘉欣躺在他的床上自慰，哭到眼妆都花了。关淑怡堕落的呻吟和李嘉欣绝望的自慰融为了一体。有人说，黎明、李嘉欣的这一段，似乎就是《忘记他》的mv。

后来我把这首歌安利给朋友，她一度不想听，前奏一响起，总能想到李嘉欣颓废地趴在点歌机上。

说回歌本身。原作黄霑写的旋律动人，但歌词太Ballad，他自己也不太满意。比如“等于将方和向抛掉”里的“方和向”，“和”字明明是来凑数的嘛。原唱邓丽君的版本当然动听，她唱什么不动听呢？

但显然，这首歌会被淹没在经典邓氏小调（如《又见炊烟》《微风细雨》）里的。邓是完美的歌者，但关是造梦人。有时候听她唱歌，会觉得神话里站在悬崖上以歌声引诱船员的女妖塞壬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听邓唱歌会不自觉欣赏，而听关淑怡唱歌，则一定要跟她一起“堕落”，深信我们是曲中人。

而放在《堕落天使》里的版本非关淑怡不可。邓的版本不论从声音还是旋律都很单一，没有什么空间感。你能想象到的，不过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女子以泪洗面，似乎也只是哭一哭而已。而关的版本却是十足折堕。墨镜王的故事无疑拓宽了对这首歌的想象空间，原来两个从未正式相爱的人也可以“忘记不起”，也会在失去对方后经历这样的沉沦。

看过一个关淑怡宝丽金时期御用监制叶广权的采访，关淑怡提出来要和音，而且并非编曲人来写，她自己在录音室哼唱了几遍，就有了这个版本。多么难得！要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技巧问题。

人和歌的相遇是机缘。《Ex all time favorites》整张碟足以讲明这个道理。逼死原唱的那些翻唱也能说明这个道理。

另，也无需为关淑怡本人惋惜什么。不过我会觉得与她的歌“相见恨晚”。要珍惜这样的歌手，每一次聆听都用心体会，声音本身就是故事的，可真没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