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孙道临朗诵唐诗

孙道临先生12月28日在上海去世，享年86岁。报章说，许多年轻人不知孙道临为何许人也，更没看过他主演的电影。这不奇怪，星光满天，谁会关心死在沙滩上的前浪，而且还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于是，这则消息，论死亡比不过贝·布托遇刺令人震惊，论娱乐八卦比不过紫薇格格发飙轰动，也是很正常的。
孙老艺术家曾经很帅，老了也还是个老帅。不过在我印象中，他老来主要已经不是靠脸蛋吃饭，而是靠声音。
他的声音早就很迷人了。若不是他在电影《王子复仇记》中为哈姆雷特所作的精彩配音（1958年），“生存，还是死亡”这句台词后来也不会如此风行。（现在大家说这句都爱用洋文，“土逼哦，弄土逼”，但孙道临的前驱之功仍不可没。）
到晚年，孙道临的身影更常出现在各种朗诵会上而不是银幕上。他为我们吟诵过无数古今中外的诗歌、散文名篇。虽然有时会嫌他朗得太“戏剧化”、太“字正腔圆”，但是，有许多名篇，每当我重读，耳边仿佛就响起他的声音。比如，朱自清的三篇散文《春》、《父亲》、《荷塘月色》，其中蕴含的色彩、情感各不相同，孙道临都能拿捏得恰如其分，很为美文增色。孙氏朗诵已成为这些篇章无可争辩的“标准版”，我也不必再用“抑扬顿挫、感人肺腑”一类的说辞来赞扬了。
不久前，我买了一套双碟装的CD，配乐朗诵《唐诗欣赏》，中唱上海公司出版，朗诵者正是孙道临先生。其中皆为《春晓》、《咏柳》、《静夜思》、《枫桥夜泊》等耳熟能详的篇什。CD说明上写着，这套碟“既是文艺欣赏小品，又是学习唐诗的有声启蒙读物”。我的本意也是买来放给女儿听，让她“开蒙”。
听女儿摇头摆脑地念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那节奏、那断句、那腔调，甚至那姿势，活脱就是“孙道临体”的，不禁好笑：“你念唐诗的时候，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但是，唐诗，就该这么念吧？
当女儿接受着它的“有声启蒙”，孙道临的声音，也会在潜移默化中，成了她所认同的“唐诗的声音”，与那些脍炙人口的句子，一同被传承下去。
还没听几遍，时近岁末，竟传来孙道临先生过世的消息。那么，才买的这套CD，岂不成了一份小小的纪念？
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