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Pitchfork :Bob Dylan——Rough and Rowdy Ways(9/10)
(感觉评得蛮无聊的)
原文地址:https://pitchfork.com/reviews/albums/bob-dylan-rough-and-rowdy-ways/
发稿日期:2020-06-18
作者:Sam Sodomsky
60多年来,鲍勃·迪伦一直在与我们交谈。他的话时而扣人心弦,时而晦涩难解,偶尔也如先知预言,这些话已经成为神话本身。但是,迪伦的沉默也拥有同样的意义。在其定名为“Rough and Rowdy Ways”的第39张专辑中,伴奏在开场不到一分钟后就似乎消失了。这是微妙的隐匿;音乐一开始就没什么伴奏——一个舒缓的弦乐组,一个柔和的踏板节奏,一些古典和电吉他的悲伤动机。正是这种暮色氛围建构起了迪伦最近的三张录音室专辑,它们忠实遵照着由Frank Sinatra所普及的美国三部曲之标准。但现在,他在唱自己的词,唱关于自己的歌。迪伦把自己比作安妮·弗兰克和印第安纳·琼斯,说他是一名画家和诗人,承认自己感到不安、脆弱和无情。“我容纳诸众,”他对任何一个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低吟道。
专辑的其余部分遵循了这一思路:在远超歌词所需的留白中,迪伦以79岁的高龄优雅地演唱,并用特指和一手证据与我们知道的事实对话。换句话说,这是迪伦职业生涯中罕见的要求得到理解并屈膝满足听众的专辑。在这些歌里,死亡不是迫近众生的浓雾;死亡是在全国注视下被谋杀的个人,是有着时间、地点和日期的事件。爱情也不是莎士比亚式的谜题或情色玩笑;爱情是两人间的微妙约定,是一种必须决心投身其中的事物。迪伦对《纽约时报》说:“这些歌词是真实确凿的,它们不是隐喻。”所以当他唱着要穿越卢比孔河时,他是在谈论意大利的一条河;当他告诉你他要去基维斯特时,他想让你知道他正在为天气考虑着装。
不过,他是鲍勃•迪伦,我们习惯对他刨根问底。(在《时代》的同一篇访谈中,他被问及冠状病毒是否能被视为圣经的预言——我们很难想象其他在世的音乐家会被问到这样的难题。)我们已经学会了带着这类疑问讨论迪伦,并往往从中获得满足。但是由于引用了历史和文学典故,他的歌词还是充满了多义性。在《My Own Version of You》这首以死亡为主题的歌里,迪伦扮演了上帝,他在停尸房与墓地里拾荒,复活了一些著名的尸首,并吸收了他们的知识。他提出这么些问题:“你能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吗:生存还是毁灭?”“甬道尽头有光吗?”我们永远得不到答案;我们听到的只有堕落:把恐怖的闹剧唱成存在主义式的喜剧。
基本上,只有这首歌表现了贯穿在2001年《爱与盗》和2006年《现代》之中的戏耍精神,但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歌(体现了这种戏耍精神)。在《Black Rider》里,他向死敌,或许就是死亡本身抱怨:“你的迪克尺寸不顶用。”他在《False Prophet》里夸耀着:“我是仅剩的最佳之人,你可以埋葬其他人。”这使人想起2012年《暴风雨》描画最多的饱经风霜的愚人形象,那声音似乎一边在哽咽,一边在咒骂你的救助。这些转折产生了一些令人难忘的歌词——以及一些令人愉悦的轻浮时刻——但迪伦那辛辣、荒诞的幽默不是重点。这些歌词不会把我们的注意力从他那小心、安静、诚挚的叙述上转移开。
这张专辑华美而精致。歌词引人侧目——费解得足以开一门课来研讨,巧妙得足以当成谚语引用。在巡回乐队的伴奏下,在Fiona Apple和Blake Mills低调的客串下,音乐如幽灵般存在。专辑的音乐由小型合唱团和原声乐器伴奏,陈旧而催眠,陡然扭转了21世纪以降迪伦那刺耳的布鲁斯专辑风格。正如丹尼尔·马克·爱泼斯坦的《鲍勃·迪伦的歌谣:肖像》所描述的那样,迪伦重回录音室时,会给乐队同伴播放其他艺术家的“原型”曲目,以便带到录音室的歌曲能用上这些音轨。专辑里的歌也明显参考了这些音乐——《False Prophet》参照了Billy “The Kid” Emerson,《Goodbye Jimmy Reed》指涉了Jimmy Reed——但这些演绎不太正式,更多是印象式的。专辑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布鲁斯和民谣间摇摆,开场白描述的恰恰就是一个介于两者间的世界:“今日,明天,亦有昨日/花儿像万物一样死去。”
自从1997年发布了重拾水准的《Time Out of Mind》,死亡一直是迪伦关注的主题,以致于有些人将死亡解读成他的个人执念。当然,这种看法只会激怒迪伦。是的,他的新歌讨论了生命的有限性。“但是我没有看到一个批评家说:‘它讨论了我的死亡’——你知道的,他自己的死亡,”迪伦观察到。他似乎认为这种不满代表着艺术上的失败,然后带着那些主题明确的歌重回大众视野。《暴风雨》的最后两首歌提到了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与约翰•列侬的谋杀案——一些如今透过更大的文化观念而存在的历史事件。在《Rough and Rowdy Ways》里,他延续并改进了这种方法,用历史笔记反映出我们自身的信仰和普通遗产的普遍性。在《I’ve Made Up My Mind to Give Myself to You》里,他唱道:“我希望诸神与我和睦相处。”有那么一瞬间,你会忘了演唱者的地位;他的祷告跟其他所有人一样谦卑而脆弱。
3月份的时候,迪伦用《最卑鄙的谋杀》预告了新专辑的到来,这是专辑中最长的一首歌,也是目前他的第一首榜首单曲。这首17分钟的民谣以倒置其他丧歌结构的方式,为专辑划上了句点:他用结尾来开头。具体来说,迪伦描述了肯尼迪被刺的经过,他唱道:“当他还在车里的时候,他们一枪爆了他的头。”接下来是日常故事:肯尼迪身亡后的世界及其文化、艺术。在绝妙的最后时刻(编曲听上去像小型管弦乐队正在收拾乐器),迪伦向60年代代表性的DJ 沃夫曼•杰克点播了许多歌:“Mystery Train,” “Moonlight Sonata,” “Don’t Let Me Be Misunderstood”。歌成了一档广播节目——迪伦最喜爱的手法,以无形的声音借他人之口与我们交谈。但是在音乐的伴奏下,这档节目也成了一名守灵、一群精灵,一种有助于我们的主持人独自入眠的完美消遣。
迪伦一个月前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写道:“我刚刚听说了小理查德的新闻,我很难过。”“我还是个小男孩时,他是我的闪亮之星和指引之光。”迪伦听上去很沮丧,毕竟,他不断用自己的创作、音乐,甚至发型提及小理查德。这种伤感令人动容。我们习惯与迪伦相会在遥远的地带——在诗文和暗号中,在我们无法企及的地方。现在,他让我们想象他是明尼苏达州的小孩,正听着收音机,幻想着自己未来的模样。《Rough and Rowdy Ways》用悄无声息的方式向我们发出了另一份邀请。 “由内而外伪造我的身份,”他在《缪斯之母》里唱道:“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相信他的话吧,专辑是一只伸出的手,一次在世界崩塌之前透过其双眼看世界的机会。景色很美;更妙的是,景观是真实的,并且是我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