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难穷休久望,楼高欲下还重倚
这两天一直在听李云迪的新专,肖邦的钢一和钢二,意料之外的熨帖幽婉,是天远难穷休久望,也是楼高欲下还重倚,他真的是很会演绎肖邦的演奏者。忍不住把他以前弹肖邦的几张专辑都翻出来听,越听越喜欢,夜曲那张忧郁又纤细,像独自走在异国雨夜的昏黄路灯下,心事如雨丝一样绵密幽微,但沉郁中又有一份轻盈在。
而肖邦的钢琴协奏曲也是他以前弹过的,对比他这些年来在不同年龄对肖邦的演绎,也别有一番意趣。他早在18岁就拿了肖赛金奖,而且是肖赛史上最年轻的金奖得主,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我们这一代琴童应该都从小就对他的名字很熟悉,当年非常耀眼的天才钢琴少年。
他是2000年拿的奖,今年恰好是他肖赛拿奖的第20年。如今再回头听他2000年出的那张《肖邦精选》,明明是最意气风发的青葱年纪,却少年老成。他和肖邦本人都有种“提笔就老”之感,少年的心中亦有老灵魂的一面。有少年人的敏感、细腻、忧郁、甚至天真,但也能听到一些几乎是天然的沧桑感。
古典音乐的限制其实很多,所以留给演奏者发挥的空间是很有限的,然而恰恰是这种限制,反而更能听出来不同演奏者的美学选择与性情,若是听同一位演奏者在不同时期的呈现,个中也有幽微的气质之别。比如李云迪现在弹奏的肖邦钢协,和他十几年前相比,反而更加内敛、厚重、深刻,少了一些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但也有一以贯之的沉静、哀而不伤,甚至有一点点自怜,这份自怜反而恰好戳中我隐秘的偏爱。
想想也是蛮感慨的,我五岁开始练琴,做了很多年的琴童,却直到近些年才渐渐领略到古典音乐的魅力,也才开始认真地去听一些专辑和现场。小时候我妈为了陶冶我的情操,没少带我去北京音乐厅看演出,结果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音乐厅的椅子真软真好睡啊。到了大学以后才开始主动去听交响乐现场,非常非常被打动。我一直以为我是文字型的人,听歌也往往格外注意歌词,是到了很后来,才发现纯粹抽象的音乐也那样复杂、丰富、流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非常有感染力。
这几天反复听李云迪的专辑,越听越想去看他的现场,去查了一下,不出所料,上半年的全都延期了,只能期待下半年或者明年了,在此之前只好先听专辑过耳瘾了,衷心希望剧场和演奏厅都可以早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