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K.14,作为旁观者的“小确幸”?
怀揣同样国摇创作母题,木推瓜最有野心的《人民抱住想象力》只能在官微享受10万+,舌头乐队复出后最尖锐的《杀鸡待客》,接受着一个推送页的孤单赞美,而P.K.14这张却能安全地呆在专辑页面,接受更多分享、路人电台,这是属于旁观者的“小确幸”。不是巧合的巧合,《当我们谈论他的名字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就是一张通篇由旁观者写的专辑。
多数时候,专辑里的旁观者爱惜着羽毛,置身事外,是冷静的陈述者,口吻冷漠。
比如,他旁观城镇化的速度,所以直接说逆风飞行的城市,不过是沙子做的;他又旁观短暂的利益获得者,所以抛出冷眼,发出警句,甚至可以不带愤怒情绪。
他们就这样被生活在别人的故事里 却还以为这世界属于他们自己 ——《想象一座城市》
他旁观同类,为不合时宜寻找出口,建造乌托邦。
那就让我们进入大海的深处 去建造一个没有他们的世界 ——《不合时宜》
他旁观历史,讨论“谁控制过去,谁就控制现在”时间魔术,讨论庆典心理,讨论可以浪费的日常,破碎的镜子能否留容不醒的meng。
你们都以为他拥有的魔力可以轻易地将时间停留 你们以为他拥有的时间可以轻易地把世界改变 可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不会改变 ——《退休魔术师》
某些时刻,这位旁观者情绪高昂,局外人成了他在场的证据。这时的他,有失落、有激动、也有悲凉。
写失落的是这样一种日常的情景,最后当一名朋克的贝斯慢下来的时候,你知道这种失落要持久了。
我们在等着意外 或者终点的来临 那是我们在旅途中 一直谈论的事情 我们也试着去想 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 比如说陌生人的消失 或者某个梦的破灭 ——《这只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因为不在世俗的泥潭之中,旁观者又塞进两首8-9分钟的挽歌,激动的是第一首,写给多数人的。
看这盛世下的夜色 看这夜色下不知去向的人群 你看这盛世下的夜色 看这夜色下不知所终的面孔 你知道我终将和我的命运相见 在我穿越天空的瞬间 不是为了快乐或者悲伤的结局 没有爱和恨,没有法律和秩序 也没有各种主义的预言 ——《二十分钟的路程》
悲凉的是另一首,写给某一个人与所有人,境遇安魂曲。
然后我低下头看我的手 却看见另一个人的命运 这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那些谁也看不见的黑暗事情 以及狭小空间里的沉重呼吸 当我们说起你的名字 就好像是在谈论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因你之名》
《因你之名》算是P.K.14最大突破,只是浑然一体的创作喜悦,背后却是躲在众多低音乐器下的悲叹。
好像P.K.14一直是分裂着的,一面制造蹦迪现场,一面是越来越难嗨的文学歌词;一面灌录精致的摇滚乐,一面唱腔偏执直到你接受这很温暖;
一面拥有一流的歌词、炸药一样的音乐,一面快20年如一日,标配工业产品说明书式介绍文案,最多热情地加上一句“谢谢,请放大音量”。
P.K.14也是难得高度统一的。相对,能前瞻到“我们是糖,甜到哀伤”主流,却要闷头搞哥特,能写出不甘平凡的高糖鸡汤,却要苦心创作车库佳作的分裂,P.K.14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拒绝游戏的旁观者,只是比以往多了中年思辨大脑,少作与现作没有过割裂。
在18岁听到“别打开我,从头发开始”,有多震撼;在20岁出头听到“我会在南京的路上等你”,有多矫情;在20多中旬听到“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总是让人感到紧张”,自觉扎心;那么,在30岁出头听到“我们在等待一场风暴的来临”就会有多亲切。
《当我们谈论他的名字时》就是P.K.14迄今最成熟的一张专辑,像一次乐队声场全方位的总结,不是《白皮书》急促宣言,不是《城市天气航行》寻找边界,也不是《1984》渴望回归第一张,而是有意浓缩着前四张的音乐趣味;
歌词完整度也是最高,“大海撞击礁石轻柔的声音”、“无限延伸的街道”、“风暴来临”老一辈的诗化意象,每首歌的思考式情节,都在互文、碰撞一个旁观者的通篇视角。
回到创作母题问题。“当我们谈论他的名字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就是对母题问题一句本能的简单反问,就是字面的含义。
所以,我们在谈论什么呢?谈论房价时,我们在谈论情绪。谈论粮荒时,我们在谈论鸭子的可爱。谈论道德时,我们在谈论别人。谈论责任时,我们在谈论安慰。谈论死亡时,我们在谈论呕泥酱。
我们在谈论世界时,我们在谈论自己的边界以及无知。我们在谈论让我们谈论的事情,以便我们忘记他的名字,忘记我们本来要讨论的事情。
这就是的真实,他们曾经用亲历者的身份,准确演奏过一个“病孩子”的内心真实,现在他们用旁观者的身份,演奏出了眼前的真实,且准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