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颗甜梅坠入英雄梦
开始听甜梅号的第一首歌,不免俗的是收录在他们2007年发行的第二张专辑《谢谢你提醒我》中的《三分之一摇篮曲》。经过乐手更换以及将近10年的沉淀,这个时期的甜梅号已经从第一张专辑《是不是少了什么》中,对Sonic Youth和Mogwai的无意识模仿中走出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后摇风格。
甜梅号的音乐是少有的将甜美与噪音结合得舒服且得体的后摇乐队。他们的音乐总是带有一种光明底色,给人向前冲的勇气。
特别是2013年发行的最后一张专辑《金光之乡》,尽管专辑的名字映射了当下社会与都市化生活的孤独、黑暗和迷惘,但正如乐评人“詹伟雄”的评价:“只要你生活在台北、台中、高雄,你岂会不对那四面八方的工业噪音有所共鸣,不为一把吉他与奔腾套鼓扬起的英雄气质所悸动。”他所说的英雄气质指的就是专辑里最干脆利落,包含对抗情绪的《1 VS 99》这首作品。
两位吉他手小白和小苏双吉他的二重奏,把《1 VS 99》那种以一敌众的无畏感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听专辑的时候,总觉得小白的吉他有点闷闷的,不够透亮。但在14年北京的live演出,小白弹下第一个音后,我全然了解小白选择这把吉他的原因。无论是小白演奏的旋律还是铺陈的音墙,只能说,他那把二手Fender Toronado真的太适合他,太适合甜梅号了。像是英雄手上的绝世宝剑,在对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无穷的能量。
除了两位吉他手,背对观众的bass手培荣,以稳健冷静的bass托住亢进的情绪,不让整个表演脱轨。而长发飘逸有着艺术家气质的孟諺,用正反拍更迭,错落有致的精湛鼓技,把这首曲目直接推向对抗的高潮。不过后摇就是后来才摇,当高潮来临,那么意味着结束也随之而来。
看完这场演出后没多久甜梅号就宣告解散。我只能反复地拿出当时录制的画面来一遍一遍重温。一而再再而三地,我隔着荧幕依然会被这英雄序曲所感动。或许英雄情结是人类的进化过程里尚未解决的缺陷——我们的力量太孱弱,而欲望又太膨胀。我们双手所触及不到的地方,便是英雄赤身亮相的片场。
我残缺的情绪表达能力,虚无主义倾向的审美观,被理智困住的行动力……所有的力所不能及,甜梅号靠两把吉他,一个bass,一组鼓,就能带我冲破自身能力的不足,短暂地沉浸在自己构建不了的情绪世界。他们对我而言是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尽管可能带我走入的是黑客帝国似的虚拟幻境。
最近我在甜梅号吉他手小白的个人社交网站上,看到他已经做了两个女儿的父亲。
每天忙于家务事,时而参与一下其他音乐人的邀约合作。他的动态里写了一句话,让我无奈又理解。他大概的意思是,每天忙于跑医院和带小孩,哪有时间做什么音乐。
一时间2014年,那个拿着吉他弹琴弹到肩膀受伤的小白,又出现在我眼前。我即刻关掉他的主页,让现实里的他留在原地,把我对甜梅号的印象和记忆仅仅限于,2014年那个我们都相对年轻,相对有活力的livehouse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