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借来的时间
Verve的重磅炸弹——他们的第三张专辑,被视为Britpop文化霸权的最后挽歌,但是在1997年,却又像是一次激越的进步。
到了1997年,Britpop的摇滚巨人们分别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着:Blur在他们的同名专辑展现出一派不协调的实验主义氛围;Oasis推出名噪一时的《Be Here Now》, 这一切却给大不列颠的Wigan地区歪打正着地将Verve乐队推至大众视野的机会,而后者用他们一鸣惊人的第三张专辑《Urban Hymns》迅速席卷全国风潮。这张专辑被视作是英国流行乐文化霸权的绝唱,但同时又暗示着其发展轨迹中下一个有趣的阶段。它的先瞻性在于它是Oasis在2000年于Wembley Stadium富有奇特壮丽特质的演出的夸张版,但同时脱离了英国流行乐团60年代传统摇滚和70年代朋克思潮的主轴线。它更强调丰富的氛围和摇摆的律动感,因此它是那种罕见的能够被那些已经被摇滚流派中毫不掩饰的“无尽复古”主义和“两指高翘,烟酒都来”的流氓行为而倒尽胃口的人们所可以聆听,欣赏的音乐。
但是,对于Verve来说—即使是登上巅峰之时,也是非常不稳定的时候。《Urban Hymns》是在他们大获成功的第三张专辑,是那种在发行了第二张专辑之后便可以料见的大获成功。他们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单曲-1995年的弦乐民谣“History”是某种意义上的伴墓志铭书写——乐队人Richard Ashcroft和吉他手Nick McCabe之间臭名昭著的紧张关系导致了乐队的解散。就在“History”进入英国榜单前30名之前,主唱Ashcroft,贝斯手Simon Jones, 鼓手Pete Salisbury迅速与一位新吉他手(他们的老同学加密友Simon Tong)见面,开始录制唱片。 一段时间以后,Verve的唱片听起来似乎注定要成为Ashcroft的独奏作品,Richard Ashcroft很快意识到——如果没有McCabe的六弦“巫术”,他的视野将是不完整的。于是他邀请他的老朋友Nick McCabe重新加入队伍行列。Verve作为五人团重组之后,回归的叙事开始了。
然而,即使McCabe回到了Ashcroft的身边,他的幻觉一般的吉他声的嚎叫在这张专辑中却远远算不上是一种特色。在Verve的前两张唱片中,McCabe是将乐队推升至平流层的引擎,但在Urban Hymns这张专辑里,Verve在如何将Cosmic Fun的律动/和hip-hop-schooled风格进行科学化而优雅的编排上达到了令人兴奋的高度。在乐队的早期生涯,像是“ Neon Wilderness”那样充满不祥预感的氛围乐曲长度可能会延伸到10分钟,而在Urban Hymns这张专辑里,它只作为了一种灵光一现的霎时的interlude而起着作用,像是一个短暂的昔日乐队影像的闪回, 像是“The Rolling People”里频闪一般哇哇的Jam现在倒成了例外,而不是常规元素。
专辑的最高光的时刻——Bitter Sweet Symphony,使人几乎无法察觉到McCabe参与其中的身影。这首歌像是一首闪闪发光的天鹅形冰雕,为Britpop注入了新鲜健康的活力。(但令人遗憾的是,这首如怪物一般的Hit单曲是名副其实的Bitter Sweet:因为采样了管弦乐版本的“The Last Time”而并没有获得合适的版权批准,使得乐队被迫向The Rolling Stones乐队和他们的铁腕代理人Allen Klein支付版税。)Urban Hymns这张专辑的另一些高光时刻,像是如仙乐一般的,那种可以在演唱会上一边举着荧光棒一边合唱的“The Drugs Don’t Work” “Sonnet”和 “Lucky Man” ,就像用风吹拂过的琴弦和雅致的环境阴影填充McCabe之前留下的那些狂风暴雨肆虐的间隙。
当时 Ashcroft仍然被他低俗而傲慢无礼和狂妄自大的信念所时刻“鼓舞“着,他有着Boho Bono / Jagger swagger一般自信而满不在乎的态度,他不满足于从Noel Gallagher那里汲取某种歌曲精神,甚至还想超越他成为榜首。同时,正如“The Drugs Don’t Work”的暗示所阐明的那样——Ashcroft迫切地想让自己的疯子般的声名”安歇“下来,在《Urban Hymn》这张专辑中,他听起来不像是古老的赤脚巫师,而是更像是汲拉着拖鞋的人。
Ashcroft于1995年与充满灵性的键盘手Kate Radley结婚。与Kate所在的Psych-Jazz领域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的,Kate Radley的前男友/乐队伴手Jason Pierce在自己的1997年作品《Ladies and Gentleman We Are Floating in Space》中大放异彩。《Urban Hymns》中更能引起大众普遍共鸣的情绪是对“日出”的召唤,对“重新开始”的迷恋。专辑的下半部分像是眉目清晰的自我奉献宣言,例如“Space and Time” “One Day”和“Velvet Morning”, 这是Britpop进入中年后轻松,满足的声音。(其最终结果是一群年轻的乐队-Coldplay,Star Sailor等人反而听起来已经像老派绅士了) 即使Verve在终幕曲“ Come On”上短暂地重温了他们的那种如原始人一般的吼叫,Ashcroft向所有人大喊“Fuck You”,但这终归还是一种喜悦的表达,而不是精神病突发。
后来所再版的包含五张CD的Expanded Edition所揭示的那样——《Urban Hymns》很容易创造出甚至更出色的记录。在那个Era, 乐队其实已经创造出足够多的素材,多到可以去填满另一张新的专辑。但在大多数情况下,Verve在这张专辑的曲目编排上做出了无比正确的选择,许多《Urban Hymns》的最终收录曲目都是比未收录曲目更为精致而吸引人的版本——原声民谣“ So Sister”是“ The Drugs Don't Work”的Demo, “Echo Bass”和“Three Steps”是永远抵达不了拥有着沸腾一般能量的“The Rolling People”,定位于不愠不火的Psych-Funk风格的试验品。(当然也有值得注意的例外—"Never Wanna See You Cry”可以看作是制作精良的二代“Sonnet”;以及夜曲巫术一样的 “Monte Carlo”)像是充满灵性的,充满庆祝的欣喜氛围的Folk-Rock歌曲“This Could Be My Moment”,这首歌即使身处《Urban Hymn》一整张的所营造的这种阳光积极的氛围之中,却代表着一种对类似于Blur的单曲MOR——那种酸臭发烂腐朽的艺术氛围用力过猛的艺术追求。
如果那些弃用的Demo代表着the Verve正身处于他们最缺乏想象力的阶段,专辑中的大量的Live附加曲目却可以还原了乐队形成期中的神秘主义精神。Urban Hymns可能使成千上万的人第一次知道了the Verve这个名字,从而乐队使用这些Live曲目尝试去给那些新粉讲述关于他们过去的经历的故事。就像收录的充满情感的,活泼善变的Live “Life’s an Ocean(1997,at BBC Evening Session)”和 “A Man Called Sun”。这张合辑也收录了乐队在1998年五月在Wigan’s Haigh Hall的整场演出,再加上过于多的《Urban Hymn》时期的零零落落的一些现场合辑,这张Live CD尝试去捕捉那样一个瞬间——一个乐队试图将一场演唱会拔高为圣餐会的瞬间。无论Live的地点在哪,即使是像是在华盛顿特区的9:30俱乐部那样的一千人的小型演出,他们却在那个时刻仿佛预见了半年后在他们家乡举办的超过三十万人的演唱会。
对于那些发生在乐队内外的Drama而言,《Urban Hymns》最终呈现出来的却是根植于一个非常基本的普遍的中心思想的专辑——“活在当下,尽你所能, 因为我们只有这短暂一世才能够被称之为活着”。当然,如果没有the Verve乐队后续的那些历史经历增强了这种真实性和说服力,这样的基调可能不可避免地令人难以信服,且有种陈词滥调之感觉。在Haigh Hall的演出结束后不到一个月,心怀不满的McCabe再次离开乐队,原本应该是大获全胜的北美Arena Tour,却因为在乐队最终曲终人散之前Ashcroft与乐队成员无尽的摩擦,内讧, 成员的更替,洗牌,从而变成了一个乐队的死亡过程。
可是,就像Bitter Sweet Symphony的歌词所证明的那样。Verve那时已经习惯了生活中那些残酷的反复无常,无情的讽刺。就像曾经死里逃生的心脏病患者苏醒过来一样,这支乐队深知自己是靠借来的时间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但是这张专辑却告诉了人们——即使是借来的时间,如果充分利用,会发生什么。
亲译自Pitchfork 原文 by Stuart Ber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