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秒
在什么时候你会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时间特别的短暂呢？
可能是因为最近生活在日短夜长的地方的原因，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快。加上本来我就像野比一样很能睡，一天8、9小时是正常水平。最后感觉就像是一天变得只有几个小时一样，似乎天只刚亮了一小会，就又到了晚上。这里的夜是如此的长，让我似乎忘记了阳光的模样。
不过稍微昏暗一点的环境倒是更适合读书和听音乐。前段时间我最喜欢的一个Sparklehorse的专辑《Vivadixiesubmarinetransmissionplot》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用的音乐订阅服务里听不了了。虽然我并不常听这张专辑，但偶尔会想听其中很喜欢的一首叫Saturday的歌，所以只好跑到油管上找。结果不光找到了这首歌，还找到了一个很久之前BBC的一个Mark Linkous（实际上Sparklehorse基本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乐队）的访谈。以前我只知道他的音乐大部分都是他在乡下的家里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没想到他还用威廉·布莱克的诗《伦敦》写过一首歌。在这首歌的歌词，也就是布莱克的诗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In every cry of every man, In every infant’s cry of fear, In every voice, in every ban, The mind-forged manacles I hear. 在每个人的每次呼唤中， 在每个婴孩恐惧的尖叫里， 在每声话语，在每次碰撞间， 我都听到那只存在思想中的枷锁。
Mark Linkous的声音有些低沉，歌词有一些阴郁。专辑《Dreamt for Light Years in the Belly of a Mountain》中的同名曲其实是一首器乐曲，其他的大部分歌也都非常安静。说一首歌听起来很安静，除了节奏和乐器的选择，我觉得和人声在音乐中的位置也有不小的关系。比如很多的流行歌曲是以人声为主，其他的乐器只是起到伴奏的作用。但有一些乐队的一些歌里人声和器乐的区别相对较小，可以说是“协作”的关系，比如90年代初乐队Lush的Thoughtforms和Etheriel两首歌，又或者后来的Mew，Deerhunter，Asobi Seksu和Beach House的一些歌。它们的“安静”就和Sufjan Stevens，Bon Iver，The Antlers或Quruli的安静不太一样。后者是人声处于音量较低的音乐中心，安静是让我们能更清楚地听到歌声；而前者则是人声与乐声音量相近，甚至人声低于乐声（和甚至噪声）。如果在一首歌里，演唱者的声音几乎被其他乐器的声音淹没而难以听清歌词的话，那这首歌还能够叫做“歌”吗？如果算作更广义的音乐的话，那么其中出现的不通过语言传达信息的人声可以跟其他乐器发出的声音同等对待吗？
实际上这个问题在很早之前就被提出来了。因为在19世纪后，可能是受到歌剧发展的影响，在交响乐中也越来越常见到合唱或独唱人声的出现了。从贝多芬的合唱交响曲开始，柏辽兹、李斯特、马勒等很多作曲家都写过这样的交响乐。而斯特拉文斯基说他在创作诗篇交响曲就不是以其中的歌为中心而创作的，而是给“歌唱”这个行为创作的，其中的交响合声对位都是以合唱团各个声部所歌唱的音节为单位写的。这就是说他是将人声与乐声放在了同样的地位进行创作，而不是让音乐作为歌声的陪衬。
在各类艺术中，文学和音乐大概是最抽象的。文学和音乐创作产生的“作品”究竟是什么也存在很多讨论。一幅画是画布和上面的颜料，一个雕塑是被塑造有形状的材质，那么音乐作品是乐谱吗？是乐队根据乐谱演奏发出的声响吗？还是我们听到这些声响的体验过程呢？前些天偶尔翻出了美学理论书，翻到一篇Jerrold Levinson的文章“What a Musical Work Is”。在文中Jerrold列举了几个不应把乐曲结构（也可以说是乐谱）作为音乐的“作品”的缘故。最后得出结论是他认为音乐作品是由创作者写下乐谱再由演奏者表演的整个过程。这篇论文是在1980年发表的。值得一提的是，早在1952年约翰·凯奇就创作了影响深远的作品“4分33秒”，这是一首乐谱完全空白的三乐章乐曲，可以以任何乐队编制演奏。它的演出就是乐队坐在台上4分33秒，在乐章间翻翻乐谱、擦擦汗。这个作品就是对这篇文章里面讨论的音乐不仅限于乐谱、也包含演奏的一种诠释。不管是自然还是人文、科学还是其他哲学，理论的形成总是要晚于我们本能的、直觉的发现。
如果在音乐的创作中，有越来越多的创作者会尝试把人声和乐声放在平等的地位上的，不再有主导和从属的关系的话，这是不是也代表我们在渐渐意识到，人类在自然中也并不应该有高于其他生物或者无生命的物体的地位呢？如果能像斯特拉文斯基创作那部诗篇交响曲一样，当我们在计划自己的生活和发展时能把我们身边的草木虫鱼鸟兽都纳入其中，是不是就能再次回到自然之中，不需此消彼长了呢？
Blonde Redhead有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叫做“23”。它的歌词也很有意思。在最后抄一下歌词作为结尾吧。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当然很短，但是希望我们身边的自然的生命不是也只剩23秒了吧。
23 23 seconds, all things we love will die 23 magic, if you can change your life Your tainted heart, my tainted love, repent now How many times? As long as you live, how many times ? The world will go around He was a friend of mine, he was a son of god ... he was a son of a gun 23 seconds, in you I see a chance 23 magic, if you change the name of love Your crazy heart, my crazy love, repent now How many times ? As long as you wish How many times ? The world will go around How many times ? As long as you want How many times ? The world will go around He was a friend of mine, he was a son of a gun ... he was a son of g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