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蔚蓝时,橘子正当红
橘子海 Orange Ocean
来自青岛
左起:
鼓组/采样| 卿溪
主唱/吉他| 2KM
贝斯/和声| 小路
在聊橘子海之前,我有两个记忆点想和大家分享。
2006年冬天,上大学后的第一次班集体活动,我们去了位于苏州东山镇太湖之中的三山岛。没有暖气的江浙一带,入冬后的寒冷足以将眼前景致晕染得萧条乏味,在水天相连的整片冷色调中,唯有漫山的橘子林缀着点点暖意。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象过:橘子红了是该有多美?不是烂熟了的张扬,不是过分饱和导致的失真感;暗沉到几近邮筒绿的叶子里,一颗颗圆滚滚的橘子血脉偾张,将成熟的喜悦与些许羞涩映上泛红的脸颊。
2015年夏天,头一回去青岛,当时迷恋多肉植物的我前去拜访一位花房主朋友。多肉植物喜阳厌阴宁干勿涝,通风和昼夜大温差能在植物体内聚集大量花青素,使之呈现最佳状态。青岛的温带季风气候给它们提供了几近野生的生存环境。而那边生活的人们也像植物一样,在宜人的季候里寻到节律恰好的闲适,应着乐山乐水的自在,还有啤酒与海鲜的滋味,青岛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这是一座就连对待植物都格外温柔的城市。
这是橘子海带我找回的两个存盘点,关于青春的初熟,关于生命的自然。在开篇说这些「废话」,是因为在我看来,橘子海的蹿红正是由诸如此类烙在乐迷脑海中的存盘点所引爆的。
Brit-Pop 我们不是第一次听,海边的月亮也不是头一回升起;弄丢了再重拾的浪漫有时,拥有过再找不回的遗憾有时;岁月的潮汐更替总在一遍遍冲刷着我们的记忆,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后我们都甘愿成为踏浪的孩子,无论年龄也无关时代,大口大口地猛吸着潮湿的空气,以化恨为乐的天真和化爱为诗的执念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这潮湿的空气,就是橘子海。
从2018年底开始到今年夏天,伴着「潮湿的形状」和「春潮」两波温热的橙色海浪,橘子海终于在积淀十余年的首张全长专辑「浪潮上岸(Tears In Ocean)」发布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借由先前的缓缓发酵,到专辑发布后的系列巡演,还有那些上演在巡演过程中的浪漫情节,以及嵌在「999+」指标性评论文字里的情感共鸣,短时间内,带着北方沿海城市强属性的橘子海,在独立音乐圈内铺开一抹无法令人忽视的橙色。
主唱兼吉他手2KM来自山东淄博,在青岛念大学后留了下来。鼓手卿溪是四川人,在重庆上的大学,为了爱情搬来青岛。而贝斯手小路生在济南,大学就读于北京,子随父愿和一次失败的网恋奔现,促成了他往后的海滨生活。
在成军的第七个年头,橘子海成为了继啤酒之后的又一青岛特产。
三位成员都不属于一眼看去会被人称之为帅哥的类型,不是那种能说会道擅长自我营销的模样,他们也不像许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独立乐队,在爆火之前历经了跌宕起伏的人生。
平凡得甚至毫无特点的哥几个,甚至都没有把对音乐的喜爱推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上大学,组乐队,结婚生子,在如今很多人都觉得必须得过上「特别的日子」的时候,橘子海选择在平常的历程中凝结价值。
一切都自然而然,像深秋剥开一颗橘子闻到的香气。
2KM 喜欢朴树、Radiohead、Suede、Oasis、Blur,小路服气 The Stone Roses,卿溪受过五月天的启蒙,就连对音乐的喜好,他们也从来不站在边缘。
机缘巧合走到一起,就各自将以往组乐队的经验和对音乐的感觉流动起来,拧成共同的目标:以后我们只唱自己的歌。
橘子海曾经有两个名字,Lazy1st 和Orange Ocean,前者是 2KM 曾经主导的乐队名称,而 Orange Ocean 到「橘子海」的英译中,除了他们所说的「从 2KM 与他的乐手们转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更像是橘子海在一直以来蕴染开的英式摇滚里,筛滤出的本土向心力。
正如为他们专辑作画的台湾视觉艺术家Edney Yang在为每幅作品配以优美的文字后说的那样,「我希望是一份华人的爱的表现。我想给予的认知是,汉字在体现情绪上,有着独特的符号印象。由于橘子海的音乐使用的是外文,于此出现汉字,于非华人的眼中,也希望是一组令人留下印象的符号设计。」
沾水钢笔,书写形式,配以写意与写实相交融的插画,橘子海在可视化审美中体现的统一调性,使得音乐之外的共鸣空间里,收容了丰富多样的私密故事。
从四海游子赶赴青岛,只为在落日时分见证「海上升橘子」的「胶·东」演出,到「潮湿的袋鼠」亚太巡演,橘子海借着蓝橙对比下的一冷一暖,调和出了色温与气温恰到好处的舒适,至于听着橘子海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
那些灵光乍泄或随性喊来的歌名,还有跨度多年的真实样貌,从 2KM 在大学寝室里弹出的「Orange Ocean」,到两年前的「夏日漱石」、「起床气」,再到滴入 Dream-Pop 甜味的「有暖气」,橘子海的音乐在逐渐多元化的包容性里,正透着哥几个成熟的蜕变。
易烊千玺19岁生日当天发布了与橘子海合作的全新单曲「冷静与热情之间」。一边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多面艺人,一边是宝藏般的独立新星,在去年「乐夏」将独立乐队推到主流视野前,我们都不敢想象如此奇妙的跨圈合作。
「冷静和热情之间」是橘子海第一次为其他歌手编曲制作,更何况是易烊千玺这样的一线主流,「之前对千玺的印象是个审美、业务能力、性格为人都很好的艺人,接到邀请的第一反应是特别惊讶,很难把易烊千玺和橘子海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但又觉得应该会很有趣。」
就这样,易烊千玺在「少年的你」燃起的一片赞扬声中,再一次印证了热力与沉稳双面发光的实力;而橘子海完美打破次元壁的倾情输出,也让我们看见了独立音乐人融入主流却不失格调的可能性。
在「我只插电」拍摄现场见到的 2KM,卿溪和小路,低调随和,亲切得像曾经一起上过自习的老同学。而当「夏日漱石」标志性的「噔噔噔噔噔」一响起,我们的 R-Cube 瞬间被染成了橘色海洋,暖着夏日的活力,也沉着冬日的冷静。
唯有跳动着的音符与鼓点,伴着 2KM 温润的嗓音,氤氲起记忆存盘点的氛围,我便想起了三山岛上的橘子,和青岛舒适的季风。
海边的求婚,黑洞里的希望,初恋的青涩,热恋的拥吻,失恋的疗愈,心上的人、梦里的景和心里的诗,扬帆远航或为谁留下来,平凡的生活,温存的亲情,三两知己,杯中美酒,还有一段段因橘子海而结下的缘分—这些被我们捧在手心的橘子,如今正在不紧不慢地一只只变红。
对话 橘子海Orange Ocean
○ 橘子海的爆火,和那些参加「乐夏」的乐队的爆火有什么区别?
2KM:我们爆火了吗?
卿溪:没有觉得是爆火,至少满大街放的不是橘子海的歌,但大街上现在会听到新裤子刺猬了,哈哈。
小路:橘子海还没有爆火吧,「乐夏」让我感到只要付出就有收获。
○ 青岛对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2KM:第二家乡。
卿溪:长期生活的城市,这座城市的一切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橘子海的音乐。
小路:青岛对我而言就是,我因为认识这几个重要的人留下来的城市。
○「浪潮上岸」如今几乎每首歌都999+了,歌迷在用一种怎样的方式与你们交流?
2KM:有个歌迷私信给我说听专辑让她完全隔绝于外界了,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觉了。
卿溪:音乐平台的评论、看现场演出、社交媒体的互动,我觉得都是歌迷和我们交流的方式。
○ 会花时间去看这些评论吗?有没有哪句是你们很难忘的?
2KM:有一个是说本来失去活下去勇气的,听了我们和易烊千玺合作的新歌,重新获得了力量,感觉做音乐也能治病救人真是超酷。
卿溪:会看,很多评论都像是在写诗。印象比较深的一句大概是说,认识的时候在听「有暖气」,分开的时候在听「存盘点」。有一种成为了这位朋友的人生背景音乐的感觉。
小路:我应该是看得最多的,乐迷们美好的肯定之外,印象深的就是有人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花了很多钱营销的。
○ 巡演过程中发生的难忘的事?
2KM:成都重庆连续演出然后到上海麦田时候其实大家都疲惫得不行了,结果演出很放松,效果大好。
卿溪:成都和重庆都有我的很多亲朋好友来观看。成都站演到最后一首歌我妈妈挤到了第一排我看到她,她也跟我挥手;重庆站甚至促成了我大学时代的乐队成员重聚,那种感觉很特别。尤其是在签售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等着签名的是我的同学的时候,哈哈。很多人十年没见了,感谢他们能耐心地等到我,这两站对我而言都像是汇报演出。
小路:巡演有点累,基本都忘了哈哈哈。
○ 去澳洲演出的感受如何?
2KM:在街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在青岛中山路呢,感觉大家都很热情,认识了很多好朋友。
卿溪:其实来看的主要也是华人,所以沟通无压力,悉尼的歌迷特别燥,墨尔本的感觉就是比较文艺一些。
小路:澳洲的人们很热情,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比中国要好一些,我还感觉到那里的业余生活应该是挺无聊的。
○ 是什么契机促成了与易烊千玺的合作?
卿溪:是千玺专辑的企划团队邀请我们合作的,了解了一下具体需要做什么以后我们觉得可以试试,就成了。
○橘子海的调性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学态度?
2KM:不纯粹明朗,也关怀悲伤。
卿溪:克制、含蓄地追求美和表达情绪。
小路:我认为歌词基调是有一点对失去的事物的悲观,结合不同风格的编曲,把普通人心里那种可能有同感的情绪表达出来。
○ 来「我只插电」演出,台下是没有观众的,感觉怎样?
2KM:不大一样,但是有一个帘子在,我感觉在一个封闭空间,其实还挺好的,我喜欢封闭的空间,有安全感。
卿溪:更专注在演奏本身和成员之间的连接吧。
小路:没有观众,会基本全部专注到演出的时候怎么弹。
○ 如果撇开「潮湿」,你们各自会怎样形容橘子海?
2KM:对于我来说,橘子海是传统英式音乐在遥远东方海边绽放的新生命。
卿溪:没有边界,但有来处。
小路:普通男孩的心声,成长过程中没当过焦点的那种。
○ 在没有火起来之前,有没有哪段时期是觉得最艰难的?有想过放弃吗?
2KM:有的啊,感觉自己的音乐特别好却没能被大家听到,甚至有点被圈子排除在外的感觉,特别受挫。
卿溪:有过那种到处找排练室,还有刚起步到处找演出机会的时候,坤明为此付出了很多心力。还有就是因为各自的生活状况发生变动导致过乐队的发展一度停滞。但做这个乐队的过程是很享受的,所以没有那种觉得做不下去的状况。
小路:我个人之前经济上一直比较艰难,全靠家人帮助我。想过放弃,想回老家找个工作,但是又不甘心以后自己会的东西没处可用了。
○ 你们拥有新团队后,整体的企划营销都非常成功,在你们看来,独立乐队在走商业化的过程中,应当如何平衡独特的调性与落入俗套之间的矛盾?
2KM:还是要看团队强大的自我认知吧,说简单点应该是要站着把钱赚了。
卿溪:只要音乐保持独特的调性,是落不入俗套的。橘子海的音乐本来就已经是三个人的融合,我们已经在成员相处时学会了平衡这件事。而且很幸运的是我们的企划从来都是以我们的音乐为出发点。
小路:真正独立的音乐人应该不会写出太俗套的东西,只要不是自愿妥协,好好写写,靠靠天分,那不能俗套,流行音乐那钢琴弦乐什么的也不俗套。
○ 如今橘子海在独立音乐圈内备受瞩目,除了令人欣喜的方面,你们会有隐忧吗?
2KM:会啊,会有一些恶意的言语对我们,看开就好了。
卿溪:登上了更好的舞台,对自己的要求就全方位地高了很多。希望能把现场演出质量做得更好,让来看演出的大家都能享受我们的表演。
小路:我没有隐忧,就是尽可能地多排练,好好写歌演出,有人爱听就很感恩。
○ 最近都在忙什么?可以和我们聊聊新的出片计划吗?
2KM:在忙着排练呢,新专辑刚出来几个月,别催新片了,让我们缓口气吧。
卿溪:主要是一系列的演出和巡演。明年计划发行一些中文作品,然后稍微沉淀一下。
小路:明年确定的应该是会出三首中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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