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未央歌
这是今年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而这份礼物，实际上，已经等了整整25个月了。
在半个多月以前的一个深夜，看一场音乐会，在国父纪念馆，聚集了台湾流行音乐史上顶尖的音乐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纪念写下了那首馆外那条熟悉的《木棉道》的马兆骏，演唱会的结尾就是马兆骏生前出席2005年民歌30年演唱会的片断，那一夜，怎能不为之动容；
半个月之后，依然是一个深夜，看一场音乐会，在国父纪念馆，聚集了众多的知名音乐人，而他们在开始流行音乐的事业之前都是曾经唱红了全球华人所在地的台湾民歌手，在推广民歌的运动中他们的名字也是永载史册的，三十年来“唱自己的歌”，一幕幕重聚的吟唱，一重重惊喜的感动，一整夜，笑中有泪，泪中有笑，看完的时候天亮了，这几天的天很蓝，很“南”，也很“民歌”！
在看演唱会实录之前，我先看了花絮，我想在现场之外，会有更多的惊喜和感动吧。于是，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久违的身影，其中有些消失在公众面前甚至已经超过了20年；我看到了百感交集的拥抱和眼泪，说上千遍也不厌倦的“谢谢”，还有一句句朴实的言语，回想着那一段段美丽的时光，那段闪亮的日子里多少青春的热情和真诚的感动；我看到了成千上万的观众，场内场外一浪又一浪的掌声和欢呼中多少成长的共鸣和深厚的敬意。天空下起了雨，清新地穿过每个人的身，心，脸，看那些小孩子纯真的脸庞，跟着父母咿咿呀呀地哼唱，那就是种子，那就是希望！
也许演唱会总还是留有一些遗憾的，碍于表演时间的限制，大多歌手组合都只是演唱了一曲，不论歌手的嗓音如何，只要他们上了台，大家还是欣喜的；虽然这次的阵容鼎盛还是有部份歌手未能出席，特别是齐豫，没能现场演唱李泰祥写的《橄榄树》和《走在雨中》。在演唱会的纪念手册中，陶晓清写道：“我最焦虑的是寻找齐豫的过程，真是费尽心力，然而她正在进修中的课业无法请假，她还是错过了这次的演出。”在现场，齐姐还是留下了一段VCR：“民歌三十年，大家又再一次齐聚一堂，要庆祝这三十年，所以今天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感谢民歌。”
是的，要感谢民歌。因为民歌，华语乐坛才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感、经验和呼吸；因为民歌，流行音乐才是有根的、有归属的、有传承的音乐；因为民歌，即使在各个地方，不管去到哪里，做了什么，其实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表达，不知道如何用文字来形容，但还是要用浅白的字来记录一些的瞬间：
侯德健和李建复合唱《龙的传人》，终于唱出那句“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剑”；
胡德夫唱完《匆匆》，介绍在他心中挥不去的杨祖珺出场，随后便弹起了《美丽岛》。在琴音的伴随下，杨祖珺道出之前远离歌唱的心情，以及过往的故事，以及她今天才知道的，当初杨芳仪曾经因为应她邀请参加某场演唱会，事后竟被学校罚写悔过书，并叮嘱远离杨祖珺……
这一整段话句句真诚动人，我在这里全数记录下来——
大家好
对于胡德夫，其实我们…
也许在座的年轻朋友不知道
在我们那个时代
胡德夫如日中天
他好像天上的一颗星星
他弹钢琴
唱蓝调，爵士
然后他自己组乐团
在那时候都是最受大家年轻朋友欢迎的
可是他最大的一个特色就是
他从来没有架子
这也是为什么
当杨弦，当李双泽
找到如日中天的胡德夫的时候
他就跨刀
而且他也教我们唱一些原住民的歌曲
刚才陶晓清讲说
我们好像失踪了二十年 三十年
其实我们并没有失踪
刚刚杨芳仪在后头
才告诉我一个
三十年以后我才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当我们一起到绿岛唱歌的时候
当然那时候后来麦克风被拔掉
结果后来杨芳仪回来
被要求写悔过书
我对她非常的抱歉
她从来没有告诉我
而且教官那时候跟她讲说
千万不要跟杨祖珺一起
（胡德夫：还有胡德夫）
这里头就是胡德夫的部分
我非常感谢胡德夫
因为我也许比较爱管闲事
每次管了闲事
就一定要找我们的老大哥胡德夫
他向来二话不说
如日中天的他
他不管到哪里，他都去
海山煤矿死了几百个人
他就为他们作歌
他举办第一个原住民权力促进会
我想这也是他失踪了二十年最主要的原因
后来大概到了一九八一年左右
我想想
我不能再害我们唱歌的朋友了
因此在音乐上我就自宫
因为我到现在还最爱是唱歌
可是我其实距离很远很远了
我也要特别跟陶晓清说
她一直以为我为什么不来
其实最主要的是
我不知道我怎么面对我最爱的一部分
而我并没有做好
下面这首歌
尤其我知道在现场
还有韩正皓跟钟少兰
韩正皓、钟少兰老师
这首歌那个时候
我们在学校，在工厂
在海边，在渔村
我们一定有一个唱歌的结构
在五〇年来
大陆发掘出来的大陆民谣
是王勇，张国仁，沈家祥唱的
在闽南语的歌谣
是简上任跟郑吟咏唱
客家歌谣是杨照真民谣音乐家
然后原住民的歌曲
是陈明仁，三毛猫
也就是现在开阿通伯乐器的那个老板
然后帮我们伴奏的
我们配合了中国的乐器
是最佳的两个乐手
一个是短笛，叫做廖景林
另外一个胡琴
他们两个都是国中生
叫做温金龙
温金龙在国中的时候
就是这么成熟的琴音
然后我们到处唱歌
当然在社会人士
还有郑泰和毛处纶
然后到最后
我们会一起唱自己的歌
当然在这过程里头
吴楚楚，苏来
王梦麟，赵树海，邰肇玫
以及刚刚到一九八二年被我害的杨芳仪
他们都陆续支持我们在各地办演唱会
在那个时候
我们一定会唱两首歌
一首叫做《少年中国》
一首叫做《美丽岛》
可是这两首都被禁了
今天我们就唱这一首《美丽岛》
献给所有在运动里头
曾经陪伴着我们大家一起的朋友
以及献给各位朋友
杨祖珺缓缓地说着，胡德夫轻轻地弹着却是那么有力量，我在屏幕前暗暗地感动着。随着吴楚楚上台，他们开始唱了，随着胡德夫的琴音，情绪再次地被牵动；
四组二重唱同时出现在台上，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么一回，是她们分离多年以后，最初也是最后的合唱了；
恍惚中，已经住到天上去的马兆骏鲜活地出现在眼前，与全场观众合唱《微风往事》，他一直想有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发光如星”如他所愿……
【插播消息：发光如星马兆骏纪念音乐会Shining Like A Star 8/6日起感动上市】
镜头一次次地滑过李泰祥瘦削的脸，他为演唱《走在雨中》的万芳展颜鼓掌，万芳含泪向李泰祥老师致敬；
是啊，我们有时候都会恨自己没有早出生一点跟上那个年代，但我们有何其幸运都是听着他们的歌一路长大……
许景淳唱《橄榄树》，在台上对李泰祥肉麻的言语和清唱；原本由唐晓诗唱的《告别》由王诚演绎。
镜头中的李泰祥，俨然一位反应缓慢的老伯伯，脸上掩不住的内心的激动。
最后到了“向梁弘志致敬”的部分，蔡琴演唱了梁弘志最红的作品，也是她的第一首发表的歌曲《恰似你的温柔》，4分钟的歌曲，除了由她演唱外，加上与观众合唱、和唱，变成了一首8分多钟的歌曲，也把当晚的气氛带到了顶峰。
Encore时全场欢腾，看到那一张张生动的脸，看到他们像孩子似的拥抱、呼喊、又唱又跳……胡德夫说：我们的民歌回来了！
最后蔡琴这样说：“各位爸爸妈妈，我要提醒你们，不要怪我们的孩子没有学问，不要怪我们的孩子没有文学基础，那是我们造成的，为什么他们只用一些电脑的语言，他们不会写字，他们写不出旋律，我们是听民歌长大的，我们应该在家里常常唱它，只有生活真的有音乐，音乐才会变成你的生命……
民歌会继续留传，不仅仅是每10年的齐聚回首，再回首中，除了唤起大家的关注和记忆之外，我们还应该做些什么……
演唱会实录和花絮中一直穿插着一首歌曲——杨弦《岁月》
每天一早便开车加入 上班族长长蜿蜒的车队
一样的风景 一样的拥挤 一样的忙碌 一样的寂寞
不停的工作 不停的计划 经历希望欲望健忘和淡忘
数着岁月 数着白发 数着青春 年华的流逝
盼望着有一天我能离去 去跋涉遥远的高原和大海
朝着普陀 听那海潮和梵音
走回家乡 梦回童年 走回家乡 梦回童年
从小到大立下许多志向 多少披星戴月的夜车路
多少考试 多少窄门 多少遥远的异乡路
爱情来又去 空留回忆 亲朋离相聚 多少生别离
多少烦恼 多少牵挂 此心何时 才能歇息
幻想有一天我已离去 去寻找恒何旧虚的历史
在那雪山和荒野里沉思
从哪里来 往何处去 从哪里来 往何处去
片末的字幕打着参加嘉年华同学会的每位同学的介绍和现在的近况，其中有一些依然活跃在华语流行乐坛的台前幕后，有一些淡出乐坛过这平凡人的生活，有一些从事着公益慈善事业……相信，因为民歌，因为有爱，无论他们在哪里做了什么，点点滴滴都透出了他们和他们唱的那些歌里的那份真诚和感动！
这也许是目前我所看到的最精彩的音乐会了。
有一份憧憬存在心底，每一年，民歌都会再相会，但愿到了40年，我也能在现场，更加真切的感动……
2007-08-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