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情绪歌唱

爵士是很情绪化的东西，每一个突如其来的转折都会给予听觉一股奇妙的冲击。心情的起伏恰如其分地贴合了演绎者表现上的投入，他的动作与表情，嗓音和眼神，所有的微小细节构成了一场放纵的盛宴。这些也自然地挑拨着每一位听者纤弱的神经。不是着魔般的癫狂，却也是迷失般的沉醉。
Brad Mehldau第一次和Jon Brion合作就是《Largo》。Brion，这位Eels的制作人，独具匠心的编排使得聆听宛如一场过山车的旅行，而Mehldau自信骄傲的钢琴演奏让听者尽兴地随着up & down的感觉在旅程中自始至终不停地肆意舞动着。于是情绪化的爵士在神经化的两人手下绽放出更令人深陷其中的诱惑。
在众多Bill Evans的追随者中，只有Mehldau在气质上是最为相似的。《Largo》内页中Mehldau冷峻的肖像兼有谦逊与坚定的双重神情，而这种肃穆的感觉同样可以在Evans的标准像上找到。
专辑之名“Largo”源引自Mehldau经常出入的一家Hollywood的club，该club的演出赋予了他脱离从前钢琴三重奏角色的灵感。在包括Rufus Wainright, Fiona Apple, Elliot Smith 和Aimee Mann在内的大批另类摇滚艺人的影响下，《Largo》没有成为一张简单的爵士乐唱片，摇滚和打击乐的渗透使得他看来如此的卓尔不群。
《When It Rains》忧伤的旋律是黄昏后的缠绵，中段闪现的鼓声和钢琴的揉合就仿佛是暧昧日光与微风细雨的交汇。紧接着锋头一转就有了《You’re Vibing Me》叮当作响的叹息，而《Dusty McNugget》则更象是《Free Willy》的前奏，串串滴落的水珠营造出了与开幕曲相得益彰的氛围。Mehldau成功地将自己从前几张专辑的音色中解救出来，从而他的钢琴声显得如此的纯洁和动人。在几首长达９分钟，７分钟的作品中，大量不和谐和弦的运用并没有产生任何僵直的迹象，反而这种不安定的感觉和漂亮的旋律构成了相对和谐的平衡。虽然专辑翻奏了Radiohead和Beatles的著名作品，但在我看来《Free Willy》无疑是最为出色的。琴键神经质般的催促，透露给听者的暗示是一场阴谋，它潜行于你的后背并时刻可能激发。又以杂乱无调性的贝司节奏和撕扯成裂帛般的弦乐铺陈浩大的紧张的氛围。
对话性是《Largo》最大的特质，这种在演奏中表现为左右手对话，在倾听中表现为演绎者与听者对话的奇特转换化被动体验为主动交流。Mehldau也正因其灵性的演奏而成为近年来脱颖而出的少数青年爵士钢琴演奏家。
作为一张纯器乐爵士专辑，《Largo》是没有一句歌词甚至旁白的。然而在我的聆听过程中却始终萦绕着美妙的幻觉与图景。我想用下面这句诗歌来形容《Largo》是再恰当不过了。这就是帕斯捷尔纳克著名诗作《马堡》中最为出色的一段：
眼睑下鹅卵石冷漠地／怒视天空，风像船夫／划过椴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