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人或农民,一种生存(我做的王建房访谈)
问:你的歌体现了浓郁的陕西地域特色?
有地域特色,不过也还有别的,还有很多西洋化的,总之很杂吧。
问:他们属于摇滚吗?还是城市民谣?
都是,也都不是,我对自己的音乐没有界定。没有一个限定的框框。
问:有秦腔的因素吧?
是啊,在陕西几乎每个人都会吼几句。我也会唱秦腔,只不过唱得不大好。
问:秦腔跟摇滚有关系吗?
有啊,有人研究过,从乐理上分析,摇滚和BLUES的和声跟秦腔差不多,所以他们得出结论,摇滚是外国人从陕西偷的。哈哈。
问:你这些地域性很强的歌儿,外地人能听懂吗?
能,也就几句方言听不懂……而且我写的也都是一些普遍性的东西,有一定地域色彩,不过不仅仅是写给陕西人的。
问:那说说西安吧。这个地方很神。
是啊,随便一个三轮车师傅也会给你讲《论语》、《老子》什么的,也许他们都没看过,不过这是父辈传下来的。
问:西安人的状态呢?
西安人都很休闲。很惬意。
问:西安给了你灵感?
是的。我就住在西安城墙边上,那地方特别有灵感。看地方戏、皮影,都会给我灵感。我喜欢四处走动,四处看看……
问:这些歌是在哪里写的?
哪里写的都有,我到处闲逛,在城里,到农村。
问:那么,你是个农民还是个城市人?
介于城市和农村之间吧。从前把自己当农民,以农民的视角看城市,现在呢,从城市人视角看农民。
问:农民有什么变化?
农民不像以前纯朴了,现在的很多农民只是长了一张农民的脸。比如我看到农民把纸壳子放在水里浸湿了,再拿去卖废品,增加重量……我看了以后很愤慨。
问:你愤慨吗?这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是啊,活着。这是一种悲哀。
问:《活着》是写给谁的?
写给我们所有的人,它描写了一种生活状态,代表了我对周围世界的观察。
问:这盘专辑里,你还喜欢哪首歌?
《高醉》,它代表了我的生活状态。
问:你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很朴素,很简单,每天中午起床,看看书,和乐队排练,写写歌,什么的。
问:自得其乐?
是,还不错。我喜欢简简单单。
问:专辑里的歌写了多久?
前后十年,最早的1995年了。
问:十年之中,你的创作有什么变化吗?
从前搞最先进的,欧美最流行的,后来逐渐意识到,还是要从自身的感受出发,从我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出发……
问:95年的《啥家啥》是你写的最早的歌吗?
不,先前写的歌都没用,觉得不太好
问:怎么不好了?
那时候有朋友骂我,说我自以为是,其实啥也不是。95年前比较闭塞,之后学习了不少,就不大一样了。
问:95年之前做些什么?
90年艺校毕业,95年之前到处走穴,东南西北——全国基本跑遍了。
那段经历很苦吧?
问:的确很苦,当时觉得很苦。可是现在觉得很甜。这种苦,现在的人恐怕想吃都吃不到了。现在想想,没有那时候的苦,也就没有现在的王建房了。
走穴唱什么歌?
问:什么都唱,有《一见你就笑》、《站台》一类的流行歌曲,还有《一无所有》之类的摇滚。
问:回想95年有什么感受?
那会儿摇滚热嘛。发现张楚、郑钧等等很多都是西安人。
问:很受鼓舞?
其实崔健给我的触动很大,我走穴总唱他的歌。他的歌让我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问:现在这些摇滚人都在回顾历史了,新东西出得很少。你怎么看?
每个人的状况不同吧,每个人的选择也是不一样的。
问:你平时喜欢听什么音乐?
最喜欢U2 STING 最近听RADIO HEAD
问:音乐方面有什么格言之类的吗?
就像健身房墙上写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吧!多帮助别人,对自己的音乐要求严格一点儿,不要随随便便。
问:你做这行好多年了,坚持下来挺不容易?
也容易,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
问:你当年艺校的同学现在都在干嘛?
除了我之外都改行了,作别的了。干什么的都有。
问:他们怎么看你呢?
有点讽刺吧,他们不理解我的生活。
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自己很好,多数人其实状态并不好,他们只能去喝酒,我呢,可以不断写歌。写歌是我最好的宣泄方式。
问:最难的时候想过放弃吗?
从来没有。说句实话,我从小就把音乐作为最高理想,只不过从前想得太好了,不过后来,即使是最糟的时候也没有多么糟……
问:可是,很多音乐人都退出了。
是啊,我也纳闷,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积累了那么多经验……35岁之后说不干就不干了,太可惜了!
问:现在还有很强的创作冲动吗?
有啊,想表达,想找到自己。
问:你认为你找到了吗?
基本上吧,还在找……
问:你打算唱到什么时候?
我想一直唱下去,写下去,直到老了唱不动了。音乐是我想搞一辈子的事情。
王建房,土生土长的西安人,从事音乐创作、演出长达17年,2007年他终于推出了十年磨一剑的专辑《我要活》,收录的十一首歌曲,其中既有体现浓郁陕西地域特色的《我要活》、《啥家啥》,又融入西方摇滚、民谣元素的《高醉》、《夜色》。王建房的歌唱时而高亢有力,时而低沉忧郁——跳跃于冰与火的两极。王建房的创作,凝聚了他对周遭环境的观察、时代冷暖的体验,专辑《我要活》表现了中国十年来城市和农村的变迁。而贯穿始终的,是他对普通人持续而朴素的关注,以及无法熄灭的对音乐的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