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诗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聆听斯蒂芬·米库斯(Stephan Micus)的音乐时给我带来的震撼。他的音乐中没有撕心裂肺的喊叫，没有捶胸顿足的痛哭。然而，在聆听完一首首用古朴的乐器演绎的作品后，你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了。他的音乐中有种韵味会一直徘徊在你的耳际，心际。有时，你甚至会有一种时间凝滞，空间错离的感觉。米库斯的音乐世界不是所谓的第三世界音乐。或许，它类似于琼·哈瑟(Jon Hassel)所描绘的梦中的第四世界音乐。你将完全沉浸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纯音乐的世界中。虽然他演奏的是西班牙、印度、日本、加纳、印尼、埃及等地的民族乐器，然而从那些各有千秋的乐器中出来的是一种叫做音乐的东西。只是它带上了米库斯个人的标签。既不是贾·沃伯(Jah Wobble)那类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民族音乐大拼盘，也不是比尔·拉斯威尔(Bill Laswell)的异域电音杂烩饭。米库斯的音乐里面剔除了这个世界的火气，展现的是一个乐手心灵努力的过程。
　　
通过专辑《沙漠之诗》(Desert Poems)，米库斯要展现的不是沙漠的苍凉，而是一种面对大自然的坦然。它时常让我想起一首偈言：“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专辑首曲《尼扎米的马》(The Horses of Nizami)是献给波斯诗人尼扎米的。5个加纳咚咚鼓(Dondon)、23个人声外加一把改良的印度萨朗吉琴(Sarangi)制造了一段抑扬顿挫的乐曲。它的旋律起伏来源于乐手心中的某种情绪。它完全是从内心中迸发出来，由内到外，生长发芽，灿烂开花。迪尔鲁巴琴(Dilruba)在印度通常被用来演奏灵修音乐。而在《阿德拉》(Adela)中，22把迪尔鲁巴琴制造了一种叫做悲天悯人的场景。音乐家那份真挚的情感跃然乐中。尺八(Shakuhachi)是米库斯最喜爱的乐器之一。在这张专辑的第5曲《初雪》(First Snow)和第9曲《为Yuko所作》(For Yuko)中，尺八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前者完全是尺八独奏。曲调平缓，荡漾着米库斯一贯的味道，间或流露出琴古流与都山流所追求的虚无感。后者的主角是两个黏土花盆。它们经过米库斯化腐朽为神奇的点拨后，创造出了一曲颇有能乐幽玄美的音乐。其意境与能乐理论大师世阿弥在《风姿花传》中所描述的“任花开花落，我皆坦然面对”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