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石璐一起去了海边,但这不会是最后
如果非要归纳石璐在我眼里的特质,我想那应该是对直觉与本能的尊重,在逐爱的过程中践行的一场自我教育,以及一种不被圈层归属感左右的自我确认。当这些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她必然自信且快乐地走向成熟。
上个月底,借着宁波·北仑南窗青年音乐节探班刺猬演出。
梅山岛距离宁波市区近百公里远,大多被工厂和尚未开发成熟的旅游配套设施占满,人烟稀少,交通和餐饮极不便利。于是,这场主题为“一起去海边”的音乐会,像是从夏日天际传来的遥远召唤,将人们聚集到这座世外岛屿踏浪撒欢。
我和石璐说,这听起来就像是你们的主场,石璐乐呵呵的,“是啊,和我们商量了吗?”演出结束后,我们被音乐包围着在天台吹海风,喝啤酒看星星,促膝长谈,还有幸看到了烟火。这一切并非刻意的安排,在完成了乐夏高强度的节目录制后,石璐终于回到了他们歌里的“海边”。
这次和石璐相约的契机,是由于她和好朋友吴英男的一次合作。作为从业多年的资深时尚媒体人,吴英男以石璐为主线视角,打造了一个虚实相交的梦境,并将石璐扔进故事中,与几位男主角发生碰撞,从而实现一次完整的重生。
为这次“重生计划”撰文的过程中,了解了石璐与男主角演对手戏时的心路细节,也让我更加清晰地捕捉到了石璐一路走来,是如何尊重自己的直觉与本能。
石璐与子健的情感故事,大家拼拼凑凑得差不多了。
无论观众是否喜欢节目制造的“独特口味”的狗粮,在谈及她与子健的情感过往时,石璐总是强调大家想多了。当我们揪着意淫中的美丽爱情故事不放手的时候,却容易忽略在其背后的艰难与苦涩。
“重生计划”的第一部分,吴英男打造了一个模拟石璐与子健同居的卧室。于是,鼓楼的平房,天坛团结湖,还有青年湖的楼房里,那些平淡日子混搅着青涩与固执和对蜗居并非有意的误解,被统统塞进了方寸之地筑起的回溯空间。
从最初的甜腻、依赖,到后来极度想要挣脱粘稠的共生关系,在长达多年与子健的情感纠葛中,石璐从一个还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懵懂少女,蜕变到懂得如何自处自洽的状态。
也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刺猬历经着磨难。
石璐与子健之间的引力,音乐必然是重要的一部分,刺猬至今并没有因为俩人的一拍两散而走到尽头,也是因为这股引力始终存在。这是石璐基于对子健的信任和才华的肯定多年积攒下的直觉,他们唯有在一起做音乐,才能在刺猬这个大家庭中和谐共生。
我们所说的直觉,其实是在不被发觉的潜意识领域,将以往的经验总结而成的感知力。这股感知力,对于子健和一帆而言,也一定存在。
D22绚烂的光景中跳出来,石璐应对着生存压力和乐队面临的困境,再到如今的一夜成名,石璐体内尚存的为拒绝庸俗而泵出的热血与温度从未间断。正是出于对直觉的尊重和本能的释放,所以舞台上那个噼里啪啦打鼓的姑娘,才如此真实。
我特别喜欢《生之响往》中的《勐巴拉娜西》。
有了宝宝以后,石璐去西双版纳待了一段时间,远离了大城市快节奏与喧哗的生活,一边带孩子一边自学软件,独自完成了这首歌的Demo,是送给她的宝贝女儿的。这次音乐节的现场也唱了这首歌。
石璐说,单亲妈妈并不是她主动选择的,人们不会去问一个家庭完整的人,你对此有何感受,却对单亲妈妈产生了强烈兴趣,这本身就是对这种身份的偏见。她并不抵触谈及这个话题,但从来也没有刻意强调自己有多么享受其中。
或许是同为女性的深层共鸣,我在歌里听见的,是石璐成为妈妈后满心的喜悦、期许和担忧,没有谁会用标准去评判一位妈妈的本能,所以《勐巴拉娜西》必然是打动人心的。
石璐用这样一首歌来体谅了自己被动成为单亲妈妈的所有难处,并将它理解为生命过程中的自然体验。
在乐夏之初,石璐赞美子健的那段话被传遍网络。我后来问过石璐,这是你事先想好的吗?石璐说没有,好像思考的过程也不存在,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一个人衷心赞美别人,欣赏别人,幸福最多 — 是在调整自己,发现自己。你认识了一位智慧的、高尚的、真诚的人,自然会和原来的亲戚旧识作比,一作比,如梦初醒,这个初醒的过程,不就是自我教育吗?— 木心
当石璐与子健如今终于能够通过音乐架构起抱持空间,其中已是无关爱情的信任,自如恰好的距离,问心无愧的真诚,以及迟来多年的安全感。这也是石璐在爱的过程中完成的一场自我教育。
在与长不大的孩子子健和稳定如惰性气体般的一帆的对比之下,石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刺猬的精气神。这股精气神不仅仅是她暴风骤雨般的激情鼓点,也是她在节目中的本色流露,以及和刺猬的音乐相融的整体性。
回顾中国的摇滚史,从八十年代崔健的开天辟地,到九十年代魔岩三杰、黑豹、唐朝,再到以新裤子、地下婴儿、麦田守望者为代表的北京新声,唱片工业下的圈层归属感在滚圈内,总是伴着各年龄层的大时代剪影,充斥着人们为了满足自身代入感而产生的幻想和意淫。
待到2005-2008年间北京超新声一代的诞生,一批摇滚青年一跃登上了舞台。后海大鲨鱼、嘎调、Snapline、Carsick Cars…还有刺猬。
他们身上有完全不同于上一代的摇滚气质和精神,他们的核心受众是那批文艺气息最重的,稍有理想主义但如今已渐渐消失的中年人 — 80后。— 郭小寒
石璐是一位典型的80后。她和大部分80后一样,如同上阵的排兵,待到身前的战友一排排倒下后,自己已然站在了冲锋陷阵的第一排。
虽然以出生时间来界分文化群体并不是一种科学方法,但从石璐身上,我们看到了80后的一些鲜明特质:
离开校园开始成家立业走向而立之年的过程中,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具有前代人所没有的个性,却又不像后一代人那么标新立异;他们所坚持的理想和文艺气质也经常被认为是无病呻吟,仿佛在安稳富足的生活中总在寻求忧郁和悲伤。
这是一个大时代植入人们潜意识的剪影。
石璐是一位热爱打鼓的小姑娘,娇小的身躯里可以迸发出强大的能量,与男主唱在一起七年,又分开七年,加上乐队多年来的跌宕浮沉,如今还是一位单亲妈妈。
这些所有台上台下的故事、印象,及坊间传闻的渲染,都共同塑造了她丰满而鲜明的形象。所以一时间各大媒体都将石璐打造成新时代女性的榜样。
这是人们为了满足自身代入感而产生的幻想和意淫。
乐夏成功后,类似石璐这样的切面还有很多,所以从以上两点来看,还不能说节目在真正意义上破了圈。节目所打破的,是长期处于音乐工业链中非主流圈的运转模式,让这些乐队进入大众视野,靠音乐吃上饭。
除了产业链本身的破圈效力,作为普通乐迷的我们,是否能够通过这档节目,对不同的音乐形态更加宽容,在各自的时代缩影和个体代入感中,突破自己的“圈”,不被所谓的圈层归属感左右呢?
在之前刺猬的专题中,我有说过刺猬在乐夏成功引起了一波全民共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年龄的范畴。也正是因为刺猬这波破了年龄圈的共情,他们的表现在我看来,是维持音乐水准与整体性的前提下,最打动人心的。
刺猬最近也在计划将乐夏现场的歌曲制作成一张Live版的专辑,不妨期待一下。
最后,如果非要归纳石璐在我眼里的特质,我想那应该是对直觉与本能的尊重,在逐爱的过程中践行的一场自我教育,以及一种不被圈层归属感左右的自我确认。
当这些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她必然自信且快乐地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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