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影片的重要线索
今敏对《Perfect Blue》的背景音乐很不满意,觉得“连想如何使用它都是难事”。作为一位经常从音乐中获得动画电影灵感的导演,他这番话想必自有其理由。但以我个人的观点,《Perfect Blue OST》事实上很好地完成了它应有的使命。
“内田的主题”是狂躁的。一上来就是狂风呼啸,接下来又是富有力量感的敲击声。这感觉,放在内田这个保安上正合适。到了音乐中后段,自大却不知所云的嘹亮男声和光怪陆离的声响,又让人好奇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什么乱糟糟的东西。此人体力比不过土居正,甚至把未麻放倒之后都满头大汗;智力更是堪忧,连留美在网上冒充未麻时发生的两次穿帮都看不出来,心甘情愿成了留美操纵的傀儡。但不得不说,他的杀人方式还是颇具“创意”的:杀编剧之前先弄个破录音机,让编剧在死之前知道是他“玷污”了“爱的天使”;杀摄影师的时候又假扮成送外卖的,还冲着男人的欲望来源——裆部下手。
“梦魇”有两个版本,“Kaminari”既指雷声,又具有“神”的内涵。这首背景音乐,主要反映雾越未麻对那个神秘莫测的“窥视”力量的猜测——对于未麻来讲,那就是属于她的“Big Brother”。当然,最终她只猜对了一半。不过音乐当中各式各样的“孤魂野鬼”和恐怖高压音效,在电影里几乎没怎么呈现出来——可能显得太杂乱了?
“虚拟未麻”背景音乐,我更愿意称其为“爱的天使”。它和“被玷污”密切相关。有一首浮克词曲的《女儿香》,尽管旋律毫无相似之处,但其意境实际上与“虚拟未麻”非常类似,只不过浮克写的是水中精灵对爱情的期待和无果追寻罢了。
夜风吹得风铃叮当叮叮当,
谁的歌声唱得让人心慌慌?
“虚拟未麻”当中的女声,无疑富有今敏所说的“魅惑力”;但同时,这个声音也给人一种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而且,这个女声似乎还像妖怪一样紧紧缠住你不放。这正是“爱的天使”这个事务所塑造出来的“偶像”的重要特征。一旦雾越未麻认定“爱的天使”是真实的,那她就要始终背负着“被玷污”的指责——直到她把留美模仿“爱的天使”而戴上的假发狠狠扯下来为止。
另外,曾有人指出《Perfect Blue》当中由“瞳子”和“山城”出演的一场戏引用了《沉默的羔羊》,那么“虚拟未麻”当中那个给人以“附体”感觉的声音,其实也就相当于羊叫了。
“未麻的主题”充满了晕眩、迷茫和脆弱,它与雾越未麻的职业选择密切相关。片场的环境是未麻所不熟悉的,她又只是个演员新人,内心感到自卑;她以一句并不十分坚定的“试试看吧”做出了一个事关演艺生涯的重大选择,在体会到拍戏的辛苦之后又开始怀念过去做偶像歌手的日子;作为新人演员,未麻还不能很好地区分自己和自己饰演的角色,加之自己在戏中饰演的角色又与个人在戏外的遭遇和内心想法存在一定同构性,导致她的精神一度处于崩溃状态。凡此种种,都融入了“未麻的主题”之中。
原声带中的四首歌曲同样不容忽视,不少歌词都隐含着暗示与双关。比如编剧遇害时《爱的天使》的运用——我怀疑那场戏就是根据歌词安排的。
编剧一按电梯,歌曲立刻响起:
你瞧:
就在这里,纯白的羽毛,
注视你的双眸。
甜美的歌声,温柔的双手,
只为你而存在。
电梯门打开之后,编剧看到了录音机:
就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
……
亮出求救信号试试看吧!
双关不断,简直把“爱的天使”变成了“爱的魔鬼”。
《一个人也没关系》同样如此。当内田举着摄影机等未麻出来唱歌的时候,歌词是这样的:
可惜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会离我而去吧。
再结合前面的“好想做能配上你的女朋友”,未麻面对过去歌迷的心态和内田的失落都展露无遗了。
然后“爱的天使”出了卫生间(实际上是未麻接受了拍露毛写真的安排),接下来的歌词仍然在暗示未麻的心态:
好想一直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活出本色,活出自我,
迎风快步,将四季的变换映在心中。
就算一个人也没关系:
我终于找到了这份奢侈的孤独。
《被回忆拥抱的今天》,第一句“我还记得”给了惊讶的内田,第二句“那份温暖”给了未麻。接下来的歌词,更是明白无误地揭示了未麻的处境:
曾经相爱的日子逐渐远去,
可我还相信那就是全部。
实际上,21岁,对于日本的偶像歌手而言,年龄已经偏大,而当时日本的偶像产业又深陷于1987年以来的长期低迷中。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最后那句没有在影片中出现的歌词:
时而迷惘时而决绝,
如此徘徊不定的生存方式,已不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