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OR」:一张最像专辑的专辑
2019年5月份的第三个星期五,Tyler, the Creator发布了个人第五张录音室专辑『IGOR』。
『IGOR』的出现也宣告了『Flower Boy』时期的结束,Tyler, the Creator的上一张专辑用个人标签十分强烈的审美风格一扫此前音乐作品的不成熟,让他名气大增的同时,也预示着他在往音乐性、可听性更强的探索路上。这也让人好奇,“凭空出现”的『IGOR』能将这个拉德拉高地男孩的生涯带到怎样的高度。
而似乎,这次他拿到了一张竞争“年度最佳专辑”的入场券。
『IGOR』是一张严格遵循“专辑”二字概念制作的作品,在“热单”横行的当下,并没有多少专辑可以提供如此紧密、流畅、无缝的听感,让人每次在点开曲目一时都可以播放完整张唱片。
『IGOR』同样也是Tyler作品中饶舌成份占比最少的,融合了大量soul、funk和R&B元素,专辑在听感上有着充沛的动能,制作奢侈之余依然保持着一丝创作者的私人感,就像他自己的简介一般:indie movie with a budget.
Lil Uzi Vert、Playboi Carti、Solange、Kanye West……专辑中不乏有知名艺人的助阵,但Tyler选择不在曲目上列出他们的姓名,甚至连他们声音的呈现都是经过调整的、不连续的、淡化的,这不仅是为了保持整体性,在整张专辑中,声音基本都被当作乐器处理——就连Tyler自己的声音也是。
作为intro,第一首「IGOR'S THEME」是一幅夜晚驱车小镇,摇下车窗吹风的场景,各种乐器和声音的交叠营造的层次感也指示了本专的基调。
从「EARFQUAKE」开始,我们得以一窥Tyler此番想表达的情感。这首唱着Don't leave, it's my fault的曲目是一首直白、简单、恳求另一半留下的挽歌,Playboi Carti的“童音”恰到好处地垫在中间,而Tyler自己的原声则直到曲末才短暂出现。信息的短小直接并不影响「EARFQUAKE」成为一首记忆点明显、能轻易勾住听者耳朵的歌曲。
风格一转,随之而来的「I THINK」是一首在制作、Flow、旋律都非常”Kanye West“的歌曲,但在后半段,一段有着70年代丛林律动感的bridge的切入给它贴上了Tyler自己的标签。在情感风格上,唱着I think I'm falling in love, this time I think it's for real的「I THINK」也跟上一首歌截然不同,甚至在时间点上也出现了不连续性——如果你把整张专辑当作一个完整故事来看的话。
这种自我冲突还多次出现在下面的曲目安排中,包括对于这段感情各方立足点有着更明显指示的「RUNNING OUT OF TIME」。
但一直制造重复的听感和相似的人格显然不是Tyler喜欢做的事情,在曲目六「NEW MAGIC WAND」中,随着类似「Cherry Bomb」时期那种更加粗糙、低保真、略带嘶吼风格的回归,Tyler谈论着要用魔杖将这段感情的第三人变消失,甚至有些绝望地喊出You under oath, now pick a side and if you don't,I'll pick you both. 这种视点也带动了专辑主题的延伸,同样在后续的歌曲中有所呈现。
如果说『IGOR』是一部电影,那么「A BOY IS A GUN*」就是男主角从高楼跳下的高潮桥段。主副歌、叠歌、bridge的安排,加上对Ponderosa Twins Plus One的歌曲「Bound」采样(Kanye West在「Bound 2」中采样过该曲),这让这首歌的层次感异常丰富。而将心上的男孩比作身边的枪,既安全又危险,这种反复的情绪在整专中同样是点题般的存在。
曲风与情绪的变化藏在每个转角,浅唱低吟的「PUPPET」和侵略性极强的「WHAT'S GOOD」同样是如撞色般两种截然不同的呈现,一如封面的粉黑。
而长达6分钟,拥有两部分的「GONE, GONE / THANK YOU」差些要让人以为这便是结尾。之前的纠结到这里来瞬间豁然开朗,轻快的旋律如在夏日一头扎进林边小湖的清爽。My love is gone / Thank you for the joy正像是跟过去道别的宣言。
但在嘶吼着I don't love you anymore的下一曲目中,竭力证明自己的Tyler又暴露出了不安全感,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已经move on?
「ARE WE STILL FRIENDS?」是专辑中的最后一曲,在复古声音营造的氛围中,Tyler抛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问,也表明了对这段旅程的态度,用一句I don't want to end the season on a bad episode巧妙地为『IGOR』划上了句号。
Tyler不止一次表示过自己不会唱歌,讨厌自己低沉的声音,美妙的副歌和bridge一直是他所追求的。而这一次,他对自己声音的处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因为在『IGOR』中,无论是乐器还是人声,最终服务和占主导的都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好听的声音。这也让『IGOR』站在了一个第三方的高度上,因为其中有很多声音都是我们第一次听见,也说不准会是最后一次。
作为一张自己编写、制作、编排的作品,Tyler的寻求变化和制作水平的更加成熟是让人惊喜的。这不仅体现在对合成器的出色运用以及采样声音的使用,曲目顺序的设计和整体的编排起到的效果对整张专辑来说更是至关重要。
但『IGOR』也有让人意犹未尽的地方,虽然呈现了多种情绪,但范围始终在“一段处于终点的感情”的圆圈内,即便有起伏,在整体上依然是单向、没有大发展的。只不过,在整部作品都分布着不同声音的情况下,散乱的情感也并没有产生不匹配的结果。
脱离专辑的概念来谈论『IGOR』是不公平的,它最出色的地方不在于贡献了多少首“热单”,而是将持续变的音符、四处飞的情绪流畅地串联起来,就连最尖锐的部分也不觉刺痛。这经过封装的39分钟是在当下碎片化的音乐时代对“专辑”概念的一次完美执行,也是对Tyler, the Creator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声音的完美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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