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落差草原WWWW | 困顿与美丽共生于“盤”
所谓:困顿与美丽共生于“盤”,乃是提炼自唯祥对“在地性”的理解。对话的主要问题也涉及“在地性”,这是我作为一个创作者和观察者不时感到困惑的话题。
采访 / 撰文:张铎瀚
公元二零一九年三月十一日,农历二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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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差草原WWWW是一支台北实验民谣乐团,成立于2010年。音乐结合了诗歌、民谣、迷幻氛围和部落感的音乐元素,喜欢以大自然为创作灵感,并尝试各种跨界演出。
落差草原WWWW 至今已发行过四张音乐作品、一本诗集,并参与台湾重要特色音乐节如混种现场、女巫祭等重要演出。2016年落差草原 WWWW 与日本迷幻摇滚厂牌Guruguru Brain合作发行第一张黑胶作品《雾海》EP,此年落差草原也获邀至英国利物浦国际迷幻音乐节(Liverpool International Festival Of Psychedelia)演出,并于隔年 (2017) 获邀至西班牙 Primavera Sound 音乐节以及日本富士摇滚音乐节 (Fuji Rock Festival) 演出。
2018年10月,单曲《碎花星辰》获得台湾金音创作奖「最佳风格类型单曲」奖。
2018年9月,落差草原WWWW推出全新专辑《盘》,并将于今年3月开始在大陆的巡演,详情请于文末了解。
又及,「進化耳朵」将赠出任意场次的门票两张,参与方式请见微信公众号進化耳朵:对话 · 落差草原WWWW (原文) 评论区第一条。
狮子座の唯祥 - 吉他 / 人声 / 合成器 天蝎座の小白 - 鼓 射手座の一之 - 人声 / 打击乐 / 编程设计 巨蟹座の愛波- 人声 / 贝斯 / 合成器 / 录音 / 金属木琴 / 口风琴 …etc. 处女座の洪御 - 吉他 / 打击乐
Foreword:
本期对话嘉宾是来自台湾的实验民谣乐团:落差草原WWWW。
落差草原WWWW于二零一八年释出的全长专辑《盘》中有一曲《灰色的人》,碎玉也似的打击乐导引着整首歌,偶尔泄露的管弦乐是没藏住的恸哭,爱波的人声漂浮在器乐之上,就如同给草木缓慢地注射了海水——这虽则是个比喻,但爱波真的就是在以水的方式在吟唱诗文,既有孩童的疏离天真,又有着哲人式的散淡圆熟。曲中排山倒海的启示性一刻是:爱波念着重复的咒语“把心打开”,而灰色的众生只会把自己内心反锁一千次,在余下几十秒均匀的鼓声重击里开始假寐。
这些绮丽的幻觉错落有致地埋伏在每一首落差草原WWWW的歌里,等待每一位听者自己去探知。
所谓:困顿与美丽共生于“盤”,乃是提炼自唯祥对“在地性”的理解。对话的主要问题也涉及“在地性”,这是我作为一个创作者和观察者不时感到困惑的话题。
对话还包含另外的话题与诸多边角料,落差草原WWWW的诸位给出了很认真的回答。在对话的最后,五位团员还分别用一种生物去形容了自己的乐团,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用食肉动物和陆生植株作为喻体。
对话纲要
• 生命状态问题:从「盘」的世界观引起
• 灵感路径 与 触发机制
•「在地性」问题
• 视觉艺术 与 诗
• 乐评问题
• 以及杂谈种种
生命状态问题:从「盘」的世界观引起
我们今天的主要话题会关注在 “在地性” 及其延伸之上,希望诸位能同我们分享一些体会与洞察。
在此之前,让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落差草原WWWW是如何成团的?以及团名的含义;其实我对“落差”这个概念很感兴趣,它是怎么来的?
唯祥: 我和一之高中同校,因为打篮球认识,认识后发现有蛮多共同兴趣,后来一起和另外两位朋友组了个庞克乐团(当时一起组乐团的Bass手叫做阿祖,伤心欲绝乐团创始团Bass手),但因各种原因乐团进度缓慢还来不及有任何进展默默地就结束了,毕业后我上了大学,一之准备重考,两人因为还是想组个乐团,所以偶尔会一起写写歌。小白是我堂弟,当时他在大陆念书,每次放假回台湾来我家我们就会待在一起,小白和一之也在那时认识。我们三人常常聚在一起,见面时候就随性即兴写歌,没见面时就在网路上分享音乐,那时期可以算是「草原」的起头。
某天我在学校超商墙壁上看到征鼓手启示,马上和一之讨论是否加入,联系之后两人决定一起加入这个乐团,而贴那张鼓手启示的就是爱波。没多久小白和另外一位朋友也加入这个乐团,不过在一次演出后,因吉他手当兵、小白到澳洲念书、另一位团员有其他生涯规划之意而离开,所以只正式演出过一次我们顺势就解散了。
后来剩下我和爱波、一之,三人正式成立落差草原WWWW,出了一张《通向乌有》EP,演了几场演出后,三人讨论编制需加强旋律与节奏的部分,我们就邀请了我在学校社团的一位学弟阿龙(前吉他手)加入乐团,因为小白出国念书期间也都保持着联系,不时也都会和一之讨论节奏的编曲和玩法,所以从澳洲回台后也很自然地就直接回归乐团,约莫在2014年,乐团正式成为五人编制。
其实这个团名一开始是和团员一之在好几年前取的,当时一起决定用「草原」这两个字,只是草原这样的画面给当时我们一种开放自由的想像,「落差」这两个字由来其实没有很复杂,后来我们觉得「草原」两个字还少了什么,希望团名语感和视觉上有种反差的感觉,所以才再加上「落差」这两个字,最后加上四个「W」代表的是声音频率波形与草原的图象。
简单聊聊《盘》这张专辑的概念吧。之前采访唯祥有提到 “每个阶段的作品也都反映着当时乐团的生命状态”,那么此刻落差草原WWWW 的生命状态如何?
唯祥: 《盘》的概念是「世界」,我们以寓言式的方式把四首诗比喻成四种风景:信仰、自然、灾难、生命,这四种风景带出这个世界,而每一首歌,就像是一场发生、一出事件,都是交织成这世界的基础;我们以一个无形体的观察者的姿态,纪录着在这世界之中的所有生命旅程的际遇,幻象与真实。这个世界我们把它称作为「盘」,它是一个容器、一座岛、一个有机与无机的聚合体,它就像我们的地球一样沉默而且承载著一切,我们都在里面共生着。
《盘》算是我们五个人成团以来完整度最高的一张作品,专辑内容除了新歌以外,也收录了我们许多年未被录制下来的歌曲,所以这张作品完整地纪录了我们乐团八年以来的累积,是音乐性最丰富的一张作品。 目前乐团正在准备海外的巡演,我们希望能把《盘》分享给更多人,一边观察《盘》能带我们到哪里去、还能生长成什么状态。海外巡演完之后,对乐团来说这张作品才真正完整交卷。而我们其实这段时间也开始和彼此交换讨论新作品的想法,慢慢地一步步继续前进。
在音乐人趋之若鹜地表达科幻概念的当下,诞生了很多根本没有世界观的空壳科幻主题音乐作品。我则认为落差草原WWWW所做的是一种自然的科幻,没有刻意去编造未来景观,而是立足于古旧的和当下的永恒的自然,去构筑概念世界,“盘”就是个好例证。那请问你们如何是看待科幻概念在音乐中的阐释的?
ㄧ之: 人的感受,意识、想像、未知,我们透过声音、文字、视觉去转译现实中关于我们五人的种种状态和现象,有时会发现有些感觉或感受其实早已存在现实中,也许是大自然里、某个历史脉络中,但创作大概就是人能透过想像力,去理解世界的独特路径。
灵感路径 与 触发机制
在台上时,你们自认为和观众存在对话关系吗?演出时同台下的互动对你们而言是否重要?
ㄧ之: 我们不太会主动和观众有直接的互动,目前演出都是专注在诠释我们自己的声音,当然如果观众对我们音乐有反应的话,我们在演出时能明显感觉到,在台湾大多时间观众都比较含蓄,和去欧洲演出经验相比,西方的观众不管有没有听过,都会用蛮热情的方式让演出者感受到,他们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我们,而看完演出后的感受也会很直接地对我们表达。
谈到现场演出,有的音乐人会觉得:因为是在重复过去的作品,所以只是一种消耗罢了,激发不了什么新灵感,请问你们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其实涉及到灵感的路径,一部分创作者是需要完全静的和相对封闭的身心环境,另一部分则可以在所谓的纷扰里觅得对话空间。那么落差草原WWWW作为一个共同体,你们的灵感路径又是怎样的呢?
ㄧ之: 我觉得演出跟创作是不太一样的状态,我想我们其实也是享受演出的,并不会单纯觉得是种消耗,而灵感不全然会是因为演出而激发,但一定也会从演出经验里得到一些想法吧,真的要创作的时候我们可能每个人用的方式都不太一样,可能会透过写字、画图、影像或是其他的事物上获取灵感,并不会把演出视为路径的优先感受。
唯祥: 我觉得能在演出中完整呈现我们想表达诉说的音乐风景,就是我们对作品、听众和所有合作伙伴最基本的尊重,所以还不至于会觉得演出一样的作品会是消耗。我们其实每年的演出不算太多,所以目前我们多次重复演出一样的歌曲的机率不高。不过因为这次巡演,可能真的会重复地演奏同一组歌单,这部分对我们来说也是新的经验,很想知道我们会从中体验到什么。我们有些歌曲的局部,在现场演出时会保留一些即兴的空间,那些部分在每次演出时可能会有不太一样的声音表现方式,有时候会有很新奇的发现,而也可能延伸出新的灵感。有时候灵感是需要被触发的,它需要透过各种方式去被看见。
你们曾与幾何学模样、Phew 和 Acid Mother Temple 等音乐人共演,那么能聊聊令你们难忘的合作或共演经历吗,会对你们有怎样的激发?
小白: 其实我们并没有和Acid Mother Temple直接地共演过,只能算是有参演过同一个音乐节(英国Liverpool Music Festival of Psychedelia),不过我们有曾经受委托帮他们设计过2014年他们来台湾演出时候的宣传海报。 我觉得能和这些我们刚成团不久时或甚至还没开始玩乐团的时候就有在关注的厉害前辈们一起共演,这难得又梦幻时刻的同时,对我们乐团来说也算是一个蛮大的鼓舞。 最难忘的应该就是2015年末,有幸担任我们团员都非常喜欢的美国乐团BATTLES台北演出开场嘉宾,当时演完后换他们上台,便向观众称赞我们是「国家宝藏」,且说道我们是他们整趟巡回中最优秀的一支开场嘉宾了,我们因此也成为平时会书信来往的好友,希望未来有机会有更进一步的合作,而被偶像赞誉真的带给我们非常大的信心继续创作下去。
你们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台湾完成的吗?在不同的地方演奏同样的乐曲心境会否有所变化?
爱波: 目前我们所有创作都是在台湾完成的,自2016年开始,在国外就有几次演出的经验,在不同的舞台会遇到不同的问题,所以自然心情和紧张程度都会有所不同。但国外的乐迷通常都会比较热情,所以在正式演出的时候,会因为台下的观众而心情稍微放松一点。心境上面其实就是好好认真地把我们的音乐传达出去,各自都很沉浸在我们的音乐里面。
「在地性」问题
看到你们的简介中说 “不忘在地,关注台湾的生态环境、原住民生存状态”,那么你们成团至今近九年,这些在地的议题也在不断变化,这些变化对你们的创作有着怎样的影响?这些影响又如何体现?
一之: 在议题之间,很多时候是种对抗,但也许更重要的是人与人的互动、合作和互相传达思想讯息沟通的方法,ㄧ起寻找对于问题的合作和解决方向,去年开始我们换了新成员,而现在对于团员的磨合、ㄧ起创作新作品的方法,也正是我们努力的目标。
唯祥: 我们彼此在日常生活中其实就会关心着各种时事,有意无意都会影响着创作的观点。我自己常会想,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各种人用各种方式生活在各种地方,过着许多不可思议的生活环境或条件,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在婆罗洲雨林中漫步的原住民、在阿拉斯加抓鲑鱼的灰熊、或在家里的看著电脑的我,其实都只是在用不同角度,看着相同的日月顶着同一片天空,每次这样想,就会觉得世界上同时拥有许多令人困顿的理由和超乎语言令人震撼的美丽存在,全部存在于在同一个地球上;而其实《盘》这张作品的角度也是综观地在诉说着这些。
在全球范围内策展人、当代艺术家和城镇政府都利用 “在地” 概念的当下,你们如何看待 “在地”,如何让它避免成为一个噱头显得很关键,那诸位是否可以结合创作经历来分享一些体会呢?
一之: 「在地」应该算是创作的养分之一,关于自己生长环境的文化脉络、生活现况、社会现象、传统、非传统的价值,是独立思考的ㄧ个部分,在长久的西方文化强势影响下,生在亚洲的我们也才有空间去反思,属于东方的文化定位是什么?有什么是有趣且珍贵美丽的东西,但却没有很多人发现或看见,可能也不一定都是严肃的事情,如果能简单的转化一个传统的概念,应该能够延伸更多的想像和可能性。 要避免成为肤浅的挪用、或是对所谓在地文化的标签消费,尽量踏实了解文化的内涵、思考也相对重要,对于创作来说,最难的就是找到转化的语汇相应,让自己的创作在世界的森林中透发出独特的色彩。
视觉艺术 与 诗
落差草原WWWW很注重视觉的设计,乐团的封面设计都非常棒,那么在演出现场的视觉安排上,你们有着怎样的考量?
一之: 我们的现场视觉ㄧ直都是和不同的台湾视觉、影像艺术家合作,通常我们都会找寻调性相近的艺术家合作,在合作上让对方保持发挥空间,视觉上的安排我们也会随着每张作品的视觉来当作元素作为现场视觉的素材之ㄧ,对于现场影像的可能性,我们也还在慢慢探索中。
演出的现场视觉都是和台湾的艺术家合作,可以举下例子吗?
ㄧ之: 我们曾合作过的五位影像艺术家—— Yohji Lin|不毛设计 潘怡洁 邱群|中将汤 / in the soup 王驼|Wonder Gym 奇迹体育馆 凤汉玉|NAXS corp.
关于大陆独立音乐、诗歌或当代艺术场景有什么想聊的?
小白上次接受罗亭采访时有提过 P.K.14 和鸭打鹅等大陆乐队,那么这半年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很想拜读《泥土》这本诗集,是否有在大陆出版的打算。
小白: 碍于近期时间繁忙的关系,相较过去,现在接触新的东西频率比较少,对于大陆的音乐/艺术场景变化也相对的较陌生了,主要都还是比较常在聆听一些原本就有在关注的乐团们。这次的巡回对我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重新感受各城市的场景、认识与我们一起共演的嘉宾们,非常期待。
唯祥: 泥土诗集之前是我们在台湾自己独立出版,目前还没有任何出版的计划,但这部分我们会来讨论计划看看,不过这次巡演我们会带着,有兴趣的朋友来看我们演出也能购买到诗集喔。
乐评问题
落差草原 WWWW 是否收到过很认真很专业的负面评价? 另外既然说到了音乐评论,我好奇在台湾乐评的生态是怎样的? 大陆的独立音乐评论少有技术性的评论,如果是硬一点的音乐就大扯摇滚精神,如果是软一点的、氛围类的就加煽情戏码和辞藻堆叠,前乐评人班宇说:“对于乐评而言,无非仍在分类、探究、总结,加点陈旧而美好的形容词,「英伦风情的结他演奏」、「雷鬼、爵士、福音、摇滚、演歌、二人转的一次融合,狂放而洒脱」;当然也有其他类型的,去尝试联通政治、精神、历史,或者传播史、景观社会、人类学,静谧地构筑一场幻觉,可能也有意义,但到头来呢,集体都很疲惫” 。请问你们是怎么看的?
洪御: 没有特别的负面评价,倒是偶尔会听到有人不喜欢我们的音乐。 台湾乐评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很少有「低分」的音乐评论,多数乐评可能只是宣传手法之一。大多负面的评语基本只出现于社群媒体,或音乐影像的留言,流为无实质帮助的谩骂。相对这点,豆瓣音乐或是知乎的评论区我就比较常看,许多有趣/反面观点都可以交流讨论,这种评分我认为相对比较有参考价值。 另外,我觉得没有太多技术性的评论反而不算坏事,艺术创作本来就是抽象、没有固定答案的。乐评人该如何诚实地与作品对话,并且把自身感受转述给读者,其实才是最难的。然后,其实我最喜欢的乐评人是美国的Anthony Fantano 跟台湾的 stu sis。
杂谈种种
请各位介绍一张对你而言很特殊的专辑吧。
小白: Eli Kezsler - Stadium 由Oneotrix Point Never鼓手Eli Kezsler独立编写完成的一张Avant-Jazz/Electroacoustic专辑。
乍听之下是一张电脑制作的实验电子专辑,但实际上歌曲中所听到的任何声音,主要以爵士鼓、金属物件等等,trigger触发产生音阶声响,以即兴方式亲手演奏完成,不管在概念、音色及技巧上都非常出色,给我很巨大的启发。
洪御: Mort Garson - Mother Earth's Plantasia
加拿大裔电子音乐先驱 Mort Garson 于1976年的作品,纯淨得曾令我落泪的电子音乐专辑。
爱波: Avey Tare & Kría Brekkan - Pullhair Rubeye
这是张倒带的专辑,虽然是倒带但还是非常好听,也可以透过软体再自行变成正常的曲子。
ㄧ之: Songs of the Humpback Whale
由生物声学家RogerPayne于1970录制的座头鲸专辑,内容为鲸鱼像合成器般天然的歌声,这张专辑帮助了全球性拯救鲸鱼的运动,曾是ㄧ张最畅销的环保专辑。
唯祥: Scott Walker - And Who Shall Go To The Ball?
Scott Walker帮舞团CandoCo写的一张配乐,内容有细腻的破碎声响也有紧凑堆叠的氛围演奏,是动态和结构灵活的一张作品。
最后如果用一种动物或植物去形容落差草原WWWW你会怎么形容?我个人感觉是「生长在冥河边上的墨绿色向日葵」。
爱波: 蓝紫色的珊瑚。 洪御: 原始丛林里吃草的圣鹿。 小白: 亚马逊河里的鼠鱼。 ㄧ之: 能随意变换色彩的巨大海星。 唯祥: 忙着打猎的鸭嘴兽。
Ending:
很难想象实验方向的音乐可以做到既有生命力,又令人心陷百感交集的宁静里,当那些歌词被他们唱出来后,就如抒情诗般令人想哭,那种旧桌布般的柔软,混杂了桌上玻璃花瓶的冷冽。元初与尽头是永恒的母题,落差草原WWWW的音乐里则既有婴孩又有老人的声音,所谓青春之声在此并非缺席,而是直接被纳入了生命中更为纯净的两端。
落差草原WWWW所有曲目里,最得我心的是《泥土》里面的《入夜溪谷》。曲名令人浮想至中国古代文人画里带灯的孤客,或是三岛由纪夫《潮骚》里心事重重地走下雨中山路的妇人,但当爱波的人声细碎空远地荡进耳朵,一种百鬼夜行的预兆从湿泥土之下泛上来,这缠绕不尽的、在暗夜里自顾自明艳的溪水,在空谷里淫荡又寂寥地浣洗自己,伴着自然又机械的声响,它们和它们激起的响动,一世又一世地住进了身体的长夜。
以《泥土》为起始,我听遍了落差草原WWWW所有的歌,我为他们能在构筑概念的同时触动我的情感而感到讶异。也许秘密在于他们总是试图在“联通”,联通诗和逻辑,联通自然之声与合成声响,联通自我与世界。联通的前提是流动,流动的事物则是生命力的完美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