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纳尔多的再生

——雅各布斯等的[里纳尔多]听后感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亨德尔的歌剧[里纳尔多(Rinaldo)]都是一部经久不衰的名作，生前在英伦就有50余场的上演纪录，其他地方和后世的话更是无记其数了……。
  剧本是当时在伦敦相当走红的剧院经纪人阿龙"希尔(Aaron Hill)根据意大利著名文人塔索(T.Tasso, 1544-1595)的长诗[解放了的耶路撒冷](La Gerusalemme Liberata)中十字军英雄里纳尔多和大马士革的异教徒魔女阿尔米达(Armida)的故事整理出一个剧作的主题，而后有脚本作家杰克莫"罗西(G.Rossi)写下的。据说整个剧作就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完成的，而亨德尔则用用了更短的时间，在两周内就完成了整个歌剧的创作。当然和当时其他意大利作曲家一样，作品中非常多的移用了他人的许多作品的片断，加起来亨德尔的这部作品共引用了15曲的其他作品，其中包括了女主角阿尔米莱娜(Almirena)在第二幕的Lascia ch'io pianga(任我的泪水流淌)等著名咏叹调。尽管如此，这也是在英国出现的第一批较完整的意大利歌剧。在当时的伦敦社会，意大利歌剧非常盛行，亨德尔的这部歌剧获得如此的成功也是有其客观原因的。三十年后，亨德尔不得不放弃意大利歌剧的创作也正是当时整个伦敦因为市民们终于对费解的意大利语而疲惫的缘故。亨德尔作为一个具有相当机敏的商业头脑的作曲家，又非常灵活的转向到了使用英语的宗教的和非宗教的民俗声乐作品上，并且也取得了成功。这也说明了作为作曲家的才气而言亨德尔显然是属于最杰出的那一类的……
  [里纳尔多]的剧情是，第一次十字军征战耶路撒冷时候的事情。十字军四大著名领袖之一的Godefroy de Bouillon(第一代十字军的耶路撒冷王)手下著名意大利骑士在围困耶路撒冷城所发生的故事。骑士里纳尔多与指挥官戈尔弗雷德(Goffredo)之女阿尔米莱纳相恋，戈尔弗雷德也答应在拿下城郭之后允诺他们的婚事。另一方，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守城指挥官阿尔冈特(Argante)迫于攻城压力的强大，向十字军指挥官要求停战，并前往十字军的阵营交涉(第一幕第三场)，这时候阿尔冈特唱了一首著名的咏叹调[Sibillar gli angui]亮相。事实上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然而却用了相当凯旋巴洛克气氛的音乐作为背景，浑厚的男低音也是这个剧作中唯一底气强劲的角色，这一点来说巴洛克作品的趣味性相当浓厚的。戈尔弗雷德用了一首著名的咏叹调[No,no,che quest'alma]加以严词拒绝。阿尔冈特决定向自己的恋人，大马士革的妖女阿尔米达请求帮助……，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妖女阿尔米达带着电闪雷鸣，以一曲女高音的咏叹调[furie terribili]出场了。阿尔冈特向妖女阿尔米达提出了帮助的要求，阿尔米达也畅快的答应了给与阿尔冈特帮助。他们两人都提到了要以此来保护亚细亚的河山，这就是女高音咏叹调[molto voglio](第一幕第五场)。说老实话作为东方人多少有一些为这两个反面角色而心动呢……。阿尔米莱娜上场的一段[Augelletti che cantate]也是一首著名的女高音咏叹调，特别是序奏的那段鸟语和竖笛、乐队的曲子都是相当优美的。随后的一段里纳尔多、阿尔米莱娜的二重唱[Scherzano sul tuo volto]。里纳尔多这个角色在亨德尔时代都是有阉人歌手(Castralto)来担任的，歌手的音域应该是两个八度的alto音域，后来阉人歌手消失后，一般都用“高男高音”(countertenor)替代。所以这是一个高男高音与女高音的爱情二重唱咏叹调，相当优美且著名。Rene Jacobs的这个演出中，用了次女高音(Mezzosoprano)来担任的，这样的话，这个著名的爱情咏叹调二重唱就成了女高音与次女高音的二重唱了。阿尔米达向阿尔米莱娜施妖法，并捕获了阿尔米莱娜。愤怒的里纳尔多因恋人被敌方捕获而愤怒激昂(第一幕第七场)。此时里纳尔多唱了一首思念恋人的咏叹调[cor ingrato]，在低音弦乐器、拨弦古钢琴构成的通奏低音背景上显得相当动人。戈尔弗雷德的弟弟尤斯塔基奥(Eustazio)也是一位基督教的妖法师，表示愿意帮助戈尔弗雷德和里纳尔多找回阿尔米莱娜。
  阿尔米莱娜被拘捕在阿尔冈特的城内，内心烦乱。此时阿尔冈特遇到了阿尔米莱娜，顿时升起了爱恋的心思，此时唱出一段男低音的咏叹调[basta che sol tu chieda](啊！美人呀，你绝非不幸)。这其中，阿尔米莱娜的一曲[Lascia ch'io pianga(任我的泪水流淌)]更是脍炙人口，也成为了一个著名的女高音咏叹调(第二幕第四场)。……阿尔米达再一次施放妖法，将里纳尔多抓获了。在妖女面前，里纳尔多坚持要求要么将阿尔米莱娜还给他，要么将自己和身上的佩剑一起埋葬……。妖女被里纳尔多的勇敢所感动，用妖法将自己变身为阿尔米莱娜，对里纳尔多诱惑，不曾想里纳尔多没有就范。这时候阿尔米达有一段咏叹调[ah, crudel]，表现内心里对里纳尔多的爱慕和对方没就范的恼怒等的复杂心情，也是一段戏剧性相当强烈、幅度大的唱段。……阿尔米达变身阿尔米莱娜的时候，却引来了阿尔冈特的误会，阿尔冈特见是阿尔米莱娜，便对其讨好、倾诉爱恋之情。这一下可惹恼了阿尔米达。阿尔冈特发觉是阿尔米达这才觉得不可收场了(第二幕第九场)。第二幕最后的一个咏叹调[Vo'far guerra]就是阿尔米达表示那种发觉被恋人利用、出卖的心情的曲子。曲子中有三段拨弦古钢琴即兴独奏的段落，这也正是当年亨德尔在剧作首演的时候所加上去的披露键盘乐器独奏者演技的几个段落。

 
  恼怒的阿尔米达准备将阿尔米莱娜和里纳尔多全部杀死，首先准备对阿尔米莱娜下手的时候，里纳尔多要求先将自己杀了算了，阿尔米达不愿意，正准备下手的时候，基督徒的魔法师赶到将阿尔米达的宫殿吹毁了，解救了危命中的里纳尔多和阿尔米莱娜。同时捕获了阿尔冈特和阿尔米达。结果是城郭被“解放”，恋人们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的结局。不单如此，阿尔冈特和阿尔米达这样的异教徒也从新接受洗礼改换了宗教信仰并恢复了恋人关系，可谓“重新做人”了。
  亨德尔的这部歌剧是其作品在现代演绎录音频度最高的一个了。亨德尔当年上演该剧的时候，一般性起码起用三位阉人歌手，分别充当剧中的里纳尔多、尤斯塔基奥和基督徒魔法师(Mago)。然而到了现代，大多数都有高男高音或具有次女高音音域的歌唱家来充当，当然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阉人歌手与高男高音或具有次女高音音域的歌手无论是在发声法和戏剧性上的差异都是非常大的，甚至是那种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鲁奈"雅各布斯(Rene Jacobs,1946- )本人曾经就是一位著名的高男高音歌手，少年时曾经是比利时根特市，收藏有凡"埃克著名祭坛画的辛德巴夫教堂少年唱诗班的歌手，变声后朝着高男高音的方向发展，并成为了一代著名歌手。近十多年来，雅各布斯开始从事包括歌剧的巴洛克声乐作品的指挥演奏活动，并留下了包括蒙特维尔蒂、亨德尔等著名声乐作品的录音。这部[里纳尔多]的录音是雅各布斯指挥弗雷堡巴洛克管弦乐团(Freiburger Barockorchester)在去年由奥地利广播电台(ORF)参与组织的英斯布鲁克音乐节(Innsbrucker Festwochen)上演的一个现代舞台道具、服装的巴洛克歌剧作品。整个演出当时是通过ORF1电视转播的，后来在域外出差还看到了当时的转播录像。正值2002年夏季萨尔茨堡音乐节期间，一时间英斯布鲁克的音乐节也应为这部著名作品的再演而受人瞩目。而HMF唱片公司的这套同作品的录音，就是这个音乐节演出之后专门灌录的。更让人注意的是，雅各布斯的演出中起用了现在当红的出身阿拉斯加的年轻女歌唱家维维卡"朱诺(Vivica Genaux)。在这个演出前朱诺曾经与雅各布斯等的同组合在HMF出了一张标题为[Arias For Farinelli]的唱片，内容都是当年包括哈赛(Johann Adolf Hasse,1699-1783)、泡帕拉(Nicola Antonio Porpara,1686-1768)等著名作曲家为著名阉人歌手法里乃里(Farinelli,1705-1782)写下的歌剧作品中的著名咏叹调。显然朱诺希望用其杰出的，具有灵性的次女高音歌喉再现当年阉人歌手的优美歌喉的。当然技术上说历史上阉人歌手的歌喉和效果是无法用其他类型的歌喉来替代的，不过这样的尝试到是非常有意义，起码在亨德尔的这部著名作品的演唱上颇具新意。加上两位杰出的女高音米娅.普森(充当阿尔米莱娜)和英嘉"卡纳(充当阿尔米达)，年轻男低音詹姆斯"鲁特弗德(充当阿尔冈特)的出色演出，成为了一出声、色皆备的著名演出。
  另外，亨德尔的这部歌剧再现于现代的舞台上的话，确实多数是以音乐会的形式上演的。原因之一就是剧中妖鬼同台、雷鸣电闪、烟雾弥漫的效果和道具、服装等，真要是动真格的话，无疑是要花大价钱的。这个录音之前的霍格伍德-巴托莉等1999年在伦敦的演出就是以音乐会的形式上演的(同一组合也在DECCA留下了一个录音)。雅各布斯在英斯布鲁克的演出还是上升到了一个舞台剧的程度，问题是在剧中用的都是现代的自动步枪、导弹，演员们身着迷彩服、超短裙，确实是看了让人觉得时空倒错之感。这也可能成了当今歌剧舞台上的一种见怪不怪的趋势了……。好在单单聆听唱片的话，还不至于经历那样的倒错磨难……，撇开在英斯布鲁克的那场现场演出不谈，起码雅各布斯和朱诺等一群声乐演唱家们使用巴洛克特有的发音法，使用古乐器的这套录音还是一个非常有益的尝试。而且已经具有了在这个作品录音中不可替代的效果，这是这套唱片最有价值的地方……
  唱片无论是录音还是整个作品的演唱、乐队演奏和一些音响的编配都是效果绝佳的，且HMF唱片公司仅以两张正价的标价这一套三张的唱片，更显得超值不少。推荐那些喜欢巴洛克声乐作品的朋友们。
 注
1. 亨德尔这部歌剧首演时的一些数据如下：
HWV 7a: Rinaldo; "first version"
Genre: Opera
Libretto: Giacomo Rossi/Aaron Hill, from T. Tasso, "La Gerusalemme liberata."
Completed score: 1711
First performance: 24 February 1711, London, Queen's Theatre, Haymarket. (15 performances to 2 June)
Original cast from first performance:
Goffredo : Francesca Vanini-Boschi (contralto)
Almirena : Isabella Girardeau (soprano)
Rinaldo : Nicolo Grimaldi, called "Nicolini" (alto-castrato)
Eustazio : Valentino Urbani, called "Valentini" (alto-castrato)
Argante : Giuseppe Maria Boschi (bass)
Armida : Elisabetta Pilotti-Schiavonetti, called "Pilotti" (soprano)
Mago (Christian magician) : Giuseppe Cassani (alto-castrato)
Aroldo (Herald) : Mr. Lawrence (tenor)
2. 雅各布斯这套录音的数据如下：
Rene Jacobs Musikalische Leitung und Cembalo
Nigel Lowery Regie und Ausstattung
Amir Hosseinpour Regie un Choreographie
Franz-Pter David Licht
Goffredo Lawrence Zazzo (Countertenor)
Almirena Miah Persson (Sopran)
Rinaldo Vivica Genaux (Mezzosopran)
Eustazio Christophe Dumaxu (Mezzosopran)
Argante James Rutherford (Bassbariton)
Armida Inga Kalna (Sopran)
Mago cristiano Dominique Visse (Countertenor)
Ein Herold Dominique Visse
Zwei Sirenen Inga Kalna, Miah Persson
Freiburger Barockorchester
Harmonia Mundi Franc
HMC 901796-98(3CD)
3. 图片为尼古拉斯·普桑笔下的里纳尔多和阿米尔达。
(2003年张贴于[爱乐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