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你们的第一张唱片《Bird-Brains》很大程度上是由它的 lo-fi 美感成就的,这张唱片是用采访录音机录制,再在 GarageBand 里组合素材,最后以卡带的形式发行。这些低保真的介质,尤其是把磁带作为最终音乐的储存形式,在那个时候都有哪些吸引你的地方?你们现在仍然偏爱这些介质的粗粝质感,还是喜欢以更 hi-fi 的方式工作?
Merrill Garbus:我喜欢聆听磁带的方式:它鼓励人们从前往后地、按照制作者的意图来听一张专辑,或是一个 mixtape。我也喜欢把老式的介质拿来再利用——我有很多很多的旧卡带,可以循环利用它们,而我所到之处的人们却都把他们的卡带扔掉了。我们的文化更倾向于接受“新的和改进的”,而不是节俭和利用手头现成的东西。这给我们制造了太多的麻烦,环境上的、其它方面的。与其频繁地创造“更好”的做事方式,我更享受把新的技术(数字格式,笔记本电脑录音)和旧的格式结合起来的过程。还有,我真的和卡带有很强的感情联系,我所拥有的最早的唱片都是卡带。感觉我的第一张专辑也理所应当以那样的形式发行。
Q:在上一张专辑《Nikki Nack》里,你们将录音过程的一部分掌控权力交给了像和 Rihanna、M.I.A 合作过的 John Hill 这样的制作人。在这个过程中,你受到了怎样的启发?这些在录音中能够为你们提供更精致、更能为主流所接受的特质的制作人,今后是否愿意继续与之合作?抑或是更希望在录音时,把你们从制作最近两张专辑中所学到的东西,带入到更加个人化、或更实验的状态中呢?
MG:我和 Nate (Brenner) 通过和其他制作人一起工作学到了太多东西,如何使一首歌更具吸引力,从一些小的技巧,到更宏观的权衡角度都有涉及。我们也对我们自己和我们的能力增强了许多信心。绝大多数时候,几位制作人只是从我们已经开了头的东西入手,而不是从头来过。当时我们在研究制作精良的流行音乐和电台导向的音乐都是怎么做的,但在这个时代,人们似乎在“坏的”和“好的”声音之间、lo-fi 和 hi-fi 之间、追求有趣质感和新潮的制作之间游移不定。对任何风格的录音和制作有更多的了解,使我们成为更好的音乐人,更有能力把我们想要的声音变成现实。
Nate Brenner 和 Merrill Garbus
Q:你们的音乐在节奏上总是很有趣,经常打破常规的4/4拍,但又总是保留了一种让人难以抗拒、想要跟着跳舞的魅力。在制造节拍的时候,你们都受到了全世界范围内的哪些启发?你们如何平衡完全照搬、根据实际需要化用,和完全的自由即兴创造之间的比例?
MG:这个问题比较大。我一直都对节奏非常着迷,因此不管什么时候我发现了一种没有听到过的新的节奏形式,我都很有兴趣去把它弄明白。我通常根据身体运动来掌握节奏:一种特定的音乐怎么样引起我们的运动,它使得我们如何放置身体的重量,等等。我们最为人所知的歌里,比如《Bizness》吧,这首歌深受 Afrobeat 和 Tony Allen 打鼓风格的影响;《Water Fountain》,以3-2击木节奏型(3-2 clave rhythm)开头,这是一种最早通过新奥尔良刚果广场的跳舞集会,由非洲黑奴传入美国的节奏。我们其他歌的节奏还源自于我对 hip-hop,东欧、马里还有更多别的地方的奇数拍音乐的喜爱……最近我又回到了对每拍都有重音的4/4拍舞曲的重新理解上(谁能想到呢!?)。
我总是在听东西,我认为创作,就是让你所吸收的所有东西,通过作为音乐人的你的过滤过程。两种情况下它会变得棘手:a) 当你开始以音乐赚钱 b) 当人们过于简单化你所做的东西。殖民主义的历史、西方中心论、新殖民主义、白人的文化特权,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应该对文化和经济权力的动向,以及它们如何影响音乐行业保持警惕。
我一直在学习海地民间鼓乐和舞蹈,它们渗透到了我的创作中,但由于这种音乐是神圣的仪式音乐,我遵照我老师的意见,小心地运用所学到的东西。如果我宣称我掌握了它(通过粗浅的“学习”或者模仿),然后把它用在流行音乐里,会是对这种音乐传统的贬低。另一方面,给美国的流行音乐带来一种对迷人音乐质感和语言的关注,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这对我来说一直是一种平衡的过程,取决于我是否愿意讨论流行音乐与照搬其他艺术形式之间的细微差别,以及是否愿意接受批评、听取反馈,还有是否有意去放大那些现在还在海地、马里、尼日利亚、新奥尔良等等地方做着音乐的人的生活与挑战。
Tune-Yards《Water Fountain》现场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