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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完整的過程: 與安溥談〈決定〉
文/陳玠安
2018.APR.4
「在那一刻,想要為自己勇敢起來,逼自己去做一個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有人會把那視為一種決定,有些人根本覺得是選擇⋯⋯」
「生出勇氣的一瞬間,那個念頭,就是愛。自認身心還能應付生活時,愛已經夠難的;我們時常說服自己愛好像咫尺天涯,憂鬱卻提醒我們生命有多容易脆弱,感覺花費許多力氣在保護一個無法保護的事情。」
談起這首簡單卻不簡單的歌曲,安溥提到了成長。我一直在想,那似乎跟張懸時期的她有關。人生不能斷裂,但能夠有距離的凝視。
安溥被認定的「文以載道」,在我心中是很堅實的:別誤會,其中並無說教之意,而是生活裡的練習分享與信念。無論是《城市》裡對著巷弄的凝視吟唱,或是《神的遊戲》裡深邃的思維步伐。其中的牽動,之於安溥對生命經驗的凝視,葉樹茵的民謠表情,會是什麼反射呢?
拒絕情調的合理
「在做民謠的二十歲階段,倒不會被認為是『文以載道』。尤其是張懸時期的前兩張,多數出自於21歲以前的作品,大家都會覺得那是年輕的作品。那個時期,在民謠音樂形態上,是很好能夠跟這首歌或者葉樹茵做連結的。」
但是當時的翻唱選擇裡,始終不見葉樹茵。
「以往翻唱,希望用重新理解的詮釋去唱一些歌,比方說Mansun,Neil Young,有時唱薄荷葉,反而不是挑選與自己性格相近的歌曲。」年少時期,若唱起葉樹茵、雷光夏或者史辰蘭,在張懸的想法裡,「那一切太合理了」。即使這些女歌手絕對是張懸年少時的養分,但她曾避開這樣的合理,只怕那樣的情感被認定為「情調」。
「我認為二十多歲的我那份青澀去唱〈決定〉,在他人的投射裡一點不違和,但這份合理,反而容易讓這件事變成一種情調。」
如今,結束了張懸的階段,安溥在煉雲演唱會中,認真面對前半生創作中的鏡子。於是,葉樹茵再次出現。
然而〈決定〉在最初的思考裡,並不是首選。
《Invisible》的葉樹茵
「我非常希望有人能去找葉樹茵最後一張專輯《Invisible》,在那之中,她一個人完成所有的電子編曲,那樣的風格在華語樂壇非常的少見,葉樹茵唱電子,真的太美了!」
跟安溥聊到《Invisible》這張2005年的專輯,難得的,窺見到一種激動而興奮的情緒「在挑翻唱歌曲時,也試著從這張專輯去找,但很難用其他面向去詮釋這張專輯裡的任何歌曲,我並不想要借用了別人對我,或者對葉樹茵的合理,詮釋成我自己的面向。」對《Invisible》的尊敬,讓安溥再次避開合理,即使青澀不再,這份心意的傳遞,在她心中,仍須合宜。
無法以其他方式唱《Invisible》裡的歌曲,雖有遺憾,但也成就了〈決定〉在「煉雲」的機會。
如果可以容納奇蹟
〈決定〉講述面對憂鬱的時光與過程,歌詞看似勇氣與激勵,卻充滿了為了所要的生存奮起的「決定」。那決定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的奮鬥。
「在那一刻,想要為自己勇敢起來,逼自己去做一個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有人會把那視為一種決定,有些人根本覺得是選擇⋯⋯」
「生出勇氣的一瞬間,那個念頭,就是愛。自認身心還能應付生活時,愛已經夠難的;我們時常說服自己愛好像咫尺天涯,憂鬱卻提醒我們生命有多容易脆弱,感覺花費許多力氣在保護一個無法保護的事情。」
安溥提到了最近時常想起的「心流」(Flow)。她說,「心流」就是愛。
「愛裡面可以容納無數種複雜,也可以是幾乎無法測量的微小單位,但只要感覺到愛,哪怕只是一瞬間,就見證了宇宙之中難得見證的小小奇蹟。」
這樣的奇蹟,在這首歌曲裡,看似悠然淺白,但只要面對過低潮的人,都能明白,其中要講述的,無論是一種嘗試,一種無奈,多麼的難。
但一瞬間,小小奇蹟,是安溥的心意。
千迴百轉來到瞬間裡
「想要選這首歌,希望在演唱會上,也許會有緣分,生出那麼一瞬間的過程。」
「這樣的歌手,提醒著我,在自己的人生裡過日子,繼續不計代價,想要當一個完整的人。」
完整的人,安溥特別強調,跟道德沒關係,「完整是指為自己為了每個念頭,不計代價的,繼續活在每個感知與無知無覺的當下。去完成每個當下,與自己是否缺乏,並沒有關係。」
對應於決定,更多時候,為了那麼一點點單位的奇蹟,我們也是猶豫不決的吧。
完成每一個當下,哪怕無憂無慮,哪怕有所遺憾,能有那麼一種機會,在歌曲裡,讓自己完整嗎?
這樣的思緒,正是我在那些張懸的創作裡,最為特別的感知。
安溥將用她的方式,呈現這樣的人生一瞬。當千迴百轉成為一首歌曲,充分的愛,與自省,將能發生多少,無人知曉。但這份心念,完美的貼合了安溥作為歌者,作為人的存在,於當下階段的總和與回顧。
期待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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