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从朋友那里拿到了老师的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并且试图让老师过来演出。没想到老师竟然真的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北京。
第一次知道陈绮贞这个名字,是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理科男生的高三生活极端苦闷,娱乐生活除了收集小浣熊方便面里面的水浒英雄卡之外,就是互相交流流行歌的磁带了。一次一个听觉向来和我没有交集的男生带来了一堆滚石出的“少女标本”系列唱片,有徐怀钰、李心洁等等,其中就有陈绮贞。但当时正被朴树和麦田守望者迷的五迷三道的我仅仅斜了这些唱片一眼,鄙夷的哼了一声。
陈绮贞的音乐真正的被我接受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宽带的普及让教育网上多了无数以收集mp3为乐的家伙。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我批量下载完一批唱片,随便点开其中的陈绮贞的《demo 3》时候的感觉。那是一个炎热而潮湿的南方下午,太阳西垂,楼下那些运动男刚刚踢完球回来在喝啤酒,我那100多块钱的破音箱里传出了一阵有短促而有节奏的木吉他声,随后一个女孩说道:“我们连觉也没睡准备连夜赶去拜访艾力克克莱普顿。”
那一刻,我被击中了。
随后,我开始有意识的收集陈绮贞的歌曲。从《还是会寂寞》到《吉他手》,其实她出过的唱片也没几张,但很难得的是每张每次我都会从头听到尾。对于一个轻度唱片资讯焦虑症患者的我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去年,她曾经在香港一间酒吧演出,我试图赶过去看未遂。说起这段往事,Cheer告诉我那是她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演出。这次她来北京,我两次看了她的现场,也算是弥补了上次的遗憾。最让人难忘的是她在发布会演出前调音的状态。仅仅是发布会上的演唱而已,她竟然和那个“电工”调音师来来回回折腾了很久。在此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对现场演出如此认真的女歌手。
1996年的夏天,又是一个唱片销售的旺季。在这个7月,台湾政治大学的一个哲学系女生和一家唱片公司签约成为了一个歌手。这在那个华语流行音乐的黄金年代算不上什么大件事。那个时候新人多如雨后春笋,各种各样有才华的年轻人都在抱着吉他跃跃欲试。而这个看上去貌不惊人,声音也柔柔弱弱的女生被唱片公司和吴佩慈、徐怀钰、李心洁一起打包推出,在当时似乎也并不比另外几位更受欢迎。一晃9年过去了,无数艺人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线,但这个一直抱着吉他自顾自的唱歌的女生却仍然在坚持着自己的音乐理想。她的音乐在这个越来越嘈杂的世界反而能够越来越清晰的钻进我们的耳朵,深入我们的内心。
她叫陈绮贞。
陈绮贞有一个个人网站。低调华丽的网站上并没有她的照片以及任何个人简介,只有一些行程以及作品片断能透露出这个网站主人的点点“蛛丝马迹”。Cheer经常泡在这里,和歌迷朋友聊天,或者写些自己的心情随笔。但这并不是Cheer寻找歌词灵感的方式。“我自己把写一些心情笔记和写歌词还是分的蛮开的,我不会拿过去的一些随笔拼凑成歌词。我后来发现,我大部分的创作都是在下午的时候,起床之后游完泳,没事的话我就会弹一下吉他,然后很不小心就写了一些东西。但大多数的时候是单纯的练琴,然后就很开心的出去玩。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一个人在家就会写写东西。”
吉他和钢琴是Cheer最擅长的两样乐器,但歌迷们似乎更加喜欢抱着吉他浅吟低唱的她。谈到自己用吉他创作的经历,其实也是一件偶然成习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我在家里常常都是半夜弹,所以不能很大声。所以常常我的歌就变成民谣的弹唱法。有时候要偷偷摸摸的,我在大学组团的时候也唱过很多很夸张的鬼吼鬼叫的歌,现在则比较倾向于自己一把吉他完成。至于创作,也常常会有感觉“我怎么写不出来了!”可是写不出来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一件事,如果写歌只是你的一个生财工具的话,我觉得那也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我相信就算我不会写歌了,我的朋友们也不会因此离开我,世界还是依旧这样继续下去。如果有一天我对别的事情有了更强烈的兴趣,我对音乐的热情还是不会减少。而且每当我有这样的比较放松的想法的时候,我就比较容易能写出东西来。反而是当我非常想要写点什么东西出来的时候,通常会写不出来。往往是在很peace,很无所求的状况下,上帝会把音乐这个礼物给你。有时候我在浴室洗衣服洗毛巾的时候,或者等车在路上,或者骑摩托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一些旋律,在没意识的情况下就会哼唱,后来发现那些旋律是没听过的,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情会开始创作。所以如果纯粹从音乐来说,就是能够满足一些很直觉的感觉。我自己写歌是希望尽量可以很诚实,贴近自己的想法。”
和那些“空中飞人”的艺人不同,Cheer大部分的时间要么是在独处,要么是在台湾各地的校园作巡演。虽然本人的性格不是特别内向,但Cheer还是感觉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孤僻了。“很多以前的同学和现在的朋友,他们大部分都有工作嘛,所以平常我也不大可能去吵别人,还是需要慢慢适应这种一个人打发时间的生活。很多团体的活动我都没有太多机会参与。就像这两天我的大学同学他们要出去玩,他们叫我一起,可是因为我人在北京所以也没有办法。平常呢,他们大多是礼拜六礼拜天有空,而我恰恰是这两天要表演给大家看。所以这阵子就会越来越孤独,生活跟任何人都没有交集。上学的时候因为可以和大家一起玩啊聊天啊会有一种心情上的依靠,而现在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跟自己对话的状况。但我现在调适的还不错,因为有网路所以生活还不会那么的受到时空的限制。以前有段时间,我也是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要作什么,但是也不敢打电话给别人,快要崩溃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笼子里面的老鼠。”
每个人都喜欢旅行。Cheer也喜欢带着相机四处游走,把地图上那一个个地名用鲜活的影像记录下来。她曾经悄悄一个人跑到北京兴奋的和自己当年的偶像张楚坐在pub里面喝东西,也曾经偷偷在新年的时候赶过来,只为了看一场周华健和李宗盛的演唱会。谈到对北京的观感,Cheer感觉北京是一个中西、现代和传统文化融合的很好的城市。“就那台北说好了,在台北你其实是不大可能看到太多旧的东西,了解回顾过去的人的生活历程。在北京你经常会在高楼大厦旁转个弯就看到一条比较旧的街道。我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可以包容很多不一样的人跟文化。你可以看到很朴实的人,也能见到很时髦的。这次我还去了一些咖啡店,感觉就是风格很强烈。虽然这种类型的咖啡店在台北也有,但我会觉得这边的差异性更大。这一次来特别有感觉。昨天我去了香山,那里有不少那种小小破破的杂货店,这种杂货店在台北就快要消失了。可是对面就是一个非常欧式的咖啡店(雕刻时光)。身处其中感觉很像在演电影。”
不过“忠孝东路”、“九份”这些台湾地名还是更加经常的出现在她的歌词当中。因为身为台北人的Cheer还是最爱台北:“台北总是有一种非常混乱的生命力。我总觉得台北是一片混乱。无论是交通也好,或者你打开电视、报纸看到的资讯。台北给人的感觉是很蓬勃、乱中又有它自己的一个规则。这种城市性格也体现了那里的人的一个特性吧,我觉得台北真的是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生活在这种混乱里面,所以才对一种平静的状态更有所追求吧。就像我去九份,之前是抱着一个很期待的心情,但到了那里,坦白说我是有些失望的。因为那里不像想象中的是一个淳朴的小镇,也有很多外来的东西进来。比如游览车、速食店、7-11啦。到了那里之后,你会觉得“这是大家口口相传的那个九份吗?我怎么觉得看起来不太像?”人其实总会对一个地方有个遐想和憧憬,可是只要有人在,就会造成一些大家其实不想看到的改变,我觉得台北也让我有这种感觉。”
一次欧洲旅行回来之后,Cheer把旅行所感写成了一首歌作了单曲发行,这便是2004年3月发行的《旅行的意义》。单曲中收录的照片都是她在英国以及巴黎拍摄的。但唯有封面和封底是在台北拍的,其中封底还依稀可见台北的地标建筑101大楼。谈到旅行,Cheer滔滔不绝,甚至还透露新唱片发行之后还要再去西班牙一趟。“我喜欢到处旅行,和飞机还没着陆前的憧憬想象比,我更享受亲自到达之后的走走看看。因为即使是你的想像力在好也没有办法预见到你会见到什么。很多东西可能就是非常平凡的小事物,但就是超出你的想象。有时候,我觉得这些细微之处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旅行的意义”。在巴黎街头偶尔闻到的街边转角的面包香可能比看到卢浮宫更让你有那种“瞬间的幸福感”。
我也曾经在冬天的时候偷偷的跑来北京大学,一个人在校园里面逛。那个时候学校里都没什么人,能认出我的人更加没有,独自走在大大的校园里面,走过小桥和未名湖边,看着那些枯掉的树,真的会觉得很有历史的厚度。当时一边逛我一边好奇:这里的读哲学的同学他们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和我们的想法不会会是差不多的,还是会有另外一个不同的体系?再加上北京应该算是一个历史文化很深厚且政治地位很重要的城市,那么生活在这里的年轻人会不会很多看问题的出发点是和我完全不同的呢?我对这些问题都非常的有兴趣。这样的旅行让我非常的着迷。”
学生歌手是陈绮贞出道时候给歌迷的第一印象。那时候的她顶着一个小丸子的发型,清纯可爱的样子。但这些年过去了,陈绮贞现在其实仍然没有离开学校,只是更多的时候是在巡回演唱,有时候会上一些语言的课程。上大学的时候便已经签约唱片公司的她虽然很早有了歌手的身份,但在大学里面仍然逗留了足足6年之久,哪怕学分早已经修满。谈到这样根深蒂固的校园情节,陈绮贞说:“其实我觉得是有一种觉得“作学生作什么事情只要负一半责任就好”的心情吧!感觉上只要你还是学生,那么作一些事情的时候大人就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你真的毕业了,那么等于说所有的责任就要你一个人负担。所以那个时候我觉得作学生会很好啊!我看电影也比较便宜、坐车也比较便宜。当我跟你说:“我是一个学生。”我身上就会有一种色彩,那种色彩是和一个上班的人的色彩完全不同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会有这种妄想了,我现在会想一直不要离开现在的工作吧。现在这样的工作很好啊,你会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色彩。而且我觉得能继续下去也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天分,你会有这样的天分多久你也不知道,所以还是要好好的珍惜。”
或许就是因为陈绮贞身上的这种与众不同的“学生”色彩,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拥有大量的学生歌迷。不过和学生一直接触很多的她觉得,音乐对于现在年轻人的意义和自己少女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的娱乐 管道特别多,现在的重点是选择啦,因为资讯实在是太多了,以前的重点是搜集,知道哪里可以搞到你喜欢的东西。现在电脑上按两个字,什么都出来了。我遇到过这样的同学。他表达对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但其实他并没有时间去认真的理解你的歌词,熟悉你的人。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或许去ktv唱歌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以往我们可能是好不容易买到一张唱片,拿着内页翻来覆去的背歌词什么的。所以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不同的时代了,我还是作一些我坚持的事,我无法揣测他们的想法。但是现在仍然有些学生朋友很喜欢我的歌曲,我觉得可能是我比较不像一般意义上的歌手,而更像他们的朋友吧。我和大家常常烦恼的事情都是相同的,比如我觉得我的生活是 在同一个循环里面怎么都出不 来,这样还有对感情的疑问等。但是大家都把这些憋在心里,而我把这些写了出来,唱了出来。所以他们会感觉:“Cheer,你说中了我的心事。”歌曲其实只是平凡生活里面一个小小的出口,通过这些歌我跟其他一样生活在这个都市里、 过着一样日子的人有一点连接。”
1996年,在内地烧完一把中国火的张培仁回到台湾,挖掘台湾本土流行音乐的更多可能性。他一手打造的魔岩唱片几乎超前了整整一个时代。当今歌坛无法忽略的陈珊妮、莫文蔚、张震岳、林玮哲、李雨寰等等名字都可以在当年魔岩唱片的艺人名单或工作人员名单中找到。陈绮贞那时也以一个学生歌手的身份活跃在这个才华横溢的团队之中。因为魔岩唱片为旗下歌手提供的自由创作的宽松环境,歌迷们才有机会听到了陈绮贞今天被炒到上千港币一张的限量版demo。当唱片环境日益恶化,魔岩不再,陈绮贞却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依赖那个自由的环境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久都没有和其他的唱片公司签约的原因。我不希望总是觉得“它怎么比以前的(魔岩)差那么多”,也不奢望它们能够提供我像以前那样的规格。那的确是被宠坏了。那时候得到的一些权力跟自由,在当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现在要我接受唱片公司觉得我的唱片主打歌是哪一首,哪首歌不要收录因为它肯定不会红,或者你要唱一首别人给你写的肯定会走红的歌。这样的事情我完全接受不了。”没有了唱片公司的优厚条件,仍然想唱歌的陈绮贞开始了独立制作,从找朋友作设计、联系印刷厂谈价格以及铺货都是自己亲自来完成。虽然偶尔也会觉得这些细琐的东西非常烦人,但踏上作音乐这条路让她相信自己想要作的事情都是对的。“让我变得很有勇气,可能有的时候还是会稍微懦弱或者胆怯一点点,但随即就会想:这有什么好怕的,作就好了,这就是人生嘛!”而当有人质疑为什么歌手要自己亲自来作这些事情的时候,陈绮贞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坦白说我都不太清楚什么事情是歌手不应该做的。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歌手我觉得不应该做的,但是却不得不作的。所以和这些事情比起来我觉得还好。比如花很长时间弄头发、拍照、瘦身什么的,我甚至还曾经为了一个香港的电视节目学跳扭扭舞,我觉得这些就跟唱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比起学跳扭扭舞,我真的宁可跟印刷厂吵架。尤其是要配合一些娱乐节目的时候,你真的觉得自己有时候会人格分裂。另外,我也不希望传达出一种信息说,独立制作,自己包装自己铺货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我希望大家能觉得这其实还是一个很有意义很好玩的事,是一种理想。当然作的过程当中常常还是会犹豫,很多细琐的行政的事情的确很烦,不过还好,有妈妈和身边的一些好朋友来帮我。那个时候我的唱片是我自己作好了之后交给“风和日丽”来帮我发行,他们扮演的就是一个经销商的角色。而接下来我的新唱片将会和艾回合作。其实和以前相比我负责的部分也没有差多少。我们现在已经说好了基本上不会上什么电视节目,只会在唱片发行之后作一些表演,比如校园巡回或者大型的售票演唱会等等。还是比较扎实的去作一些我擅长的事情吧!我希望和唱片公司保持一种比较有距离的合作方式。我把制作部分都统统完成了,然后给他们发行。因为这方面是他们擅长的事。”
至于新唱片的整体情绪,陈绮贞出人意料的表示:“阴暗的东西会更多。”但这也并不代表Cheer这些年过的不好,只是越来越能感觉到内心深处那些让人不安的“坏情绪”了。“我们找朋友总是希望可以找到一种寄托啊。虽然很多困难都是朋友可以帮你解决的,但情绪这个东西真的是很难捉摸的。当别人情绪很好的时候你也怕你的坏心情传染给别人,所以把这种情绪放到歌里面让大家找到认同,是一种安全的不会传染的方式。之所以这样情绪的歌曲近来会比较多,我觉得应该是我比较以前更加敢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了吧。当然以前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和情绪,但往往都是比较淡,还没有到一个可以作为一个作品爆发出来的程度。可能是累积的不够,所以我没有留意到。或许是这些年我过的特别的清逸,那些以前的沉重的东西才会浮出来。”
和陈老师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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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的声音很甜(. bigotry)
啊(李子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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