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沉睡∕渴望 ——解构Lacrimosa 《Sehnsucht》
二元之对立:渴望
能表达而不能言之的只有欲望,本身试图表达欲望的话语就是一种企图分解自我的欲望。这种欲望是自反的,也就注定站在自我世界的偏激角度,在语焉不详的诗性真理里放弃客观。所谓欲望,从头至尾你只能描述它,发散它,而不可能诠释它。
于是在暗黑的丛林里,举着火把的小丑在孤独的流浪,他在漆黑的道路和腐朽的泥土之上跋涉,他的目标是什么?他的方向在哪里?他一无所知,他只是在追寻内心的回声,这回声预示着突来的变故和必然的迷失,也勾勒出最初的幻想以及干渴的欲望。
有时候,这张专辑里的欲望,更多的是一种渴望,一种蛮不讲理的,蛮横无礼的,狂放而粗粝的原始欲望,只有这种欲望实际上没有爱与美的包裹,没有华美而虚假的修饰,它就是直接而大胆的,以至于显得阴森可怖乃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甚至是一种满足之后的不满足,在自我认同之后涌现的沉默的自省。有时甚至是一种自污,在精神领域的自甘堕落。张开蒙在面纱之下的愚昧之眼,去洞察那些原始的,未曾被扭曲的欲念,取消所有社会性的强加,直至一种自我认定的邪恶,并规定邪恶即是本质。
于是骑在独角兽上的裸体女神所代表的,是一种原始的生命欲望,性的执念和肉体的本质吸引,然而小丑点起的火把,某种意义上又是自污性的自我反省和约束,是对于欲念的强烈反抗和内心的抵御,然而这种禁欲的自省却是以纵火的狂暴形式所体现的,对于欲望的割舍这样的美德又和对于美的摧残这样的邪恶来到了同一平面。在主观的话语里,善即丑恶丑即美,美本身带着摄人心魄的邪恶,而抵御邪恶的美德却又和邪恶别无二致。
这就是两种势不两立的欲望:性的渴望和灭绝性的渴望,美的欲望和毁灭美的欲望,生命的火热欲念和死亡的沉睡冰冷。这就是《Sehnsucht》的结构二元。
火焰:隐喻和本质
内心不灭的欲念之火,手风琴声中的喃喃自语,乌鸦扑棱声中的极致孤独,消防车呼啸的火焰之歌,以及那遥远的天边被杀死的霎那白星。《Sehnsucht》核心的隐喻,早在封面就呼之欲出。那一团首次变得鲜红的火焰,就是欲望在形象上的最好具体,它使得隐喻都不成为隐喻,直接在修饰的角度沦为代词。
火焰可以带来温暖,也可以带来毁灭。之间的差距不过一念之间:距离决定一切。当你的手没有触摸焰带的刹那,那是驱散阴寒的良药,然而再进一步,就是赤裸裸的同归于尽。欲望也是如此,当深藏于心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是善良和温暖的正能量,当揭开人皮坦诚面对的时候,只剩下兽性般的粗野和自私。
燃烧的火焰是爱,而蔓延的火焰是恨。爱与恨都是欲望的分身,而爱与恨的转化又是如此轻易: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两个形态,只不过是最深层次的本质。恶本来就是有两副面孔的,撒旦在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时候的面貌如春风般温暖。双面本身就成为一种邪恶:单独的美是美,单独的邪恶是邪恶,而邪恶与美一旦共存,无论谁为表里,我们依然将其规定为邪恶。
于是,只要将欲望彻底解剖,任何的欲望都逃不开邪恶。火焰带来的温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本身就把具有正反两面的事物当作反面,纯洁在这一刻成为戒律,于是在这样的逆反下,双面丢下自己的面具,宁愿彻底的展现自己。
我要把你扔在那孤独的地方,尽情燃烧你聆听你的惨叫。
而实际上,这是一种需要拯救的极致的孤独,宛若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举头四顾却发觉是自己在呼喊自己。只有在没有人接受你的美意的时候,你才会自省到邪恶的地步;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才会显得自我而人性。而人性的正反两面此时只剩下反面会发挥效用,你的渴望和你遏制渴望的禁欲在某种意义上都不可饶恕。
最后的旅程:沉睡
破除这一切的只有放弃生命。这是绝对主义的解决方式,也绝对到完美的正确。这是逻辑将自我绑缚,反省将本体逼入死角后的必然选择,在过度的思虑之下,唯独剩下的,是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的虚无。一旦我失去了感觉,失掉了聆听与表达的能力,不再感知也不再倾诉,那么欲望就无处可逃,解剖的极致即能体味纯洁。
说到底,曾经的解药是爱与美,然而爱与美却不能永恒。脱下衣服伫立在万丈晨光之下,只是在顿悟之后的瞬间解脱;阳光不能长久的维持,在阴雨连绵中只剩下谈笑的匆匆。对外是求不到解药的,因为那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开脱和不负责任;而转而对内的自省,却又会撕下最后的伪装,让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性沦为遮掩火焰的隔离带,让兽性的自我喷薄而出。与此同时,试图压抑渴望,追求纯洁的过程就此变得虚伪而无路可走,于是小丑只能绝望的向裸体的女神掷出火炬,唇焦口燥的看着女神在火焰中燃烧。
干脆沉睡吧!死亡,无意识,鲜血淋漓。或者是麻木,僵死,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于是《Sehnsucht》的后半部分,我们听到的是一种搏斗和奋战之后的疲倦和自我厌恶,是一种抛却自我,抛却希望的麻木和冷淡,是阻滞流畅,打破顺序的一种动态的情绪抽离,是一种故意的对于感染力的破坏。
于是一张描绘欲望的专辑,在一半的位置上就逐渐乏力,充满欲念的火焰停息,罪恶的自我反省逐渐消褪,在讲述了一个残忍的亲情故事之后,整体只能用一种麻木的沉睡去挽救。在死角的嘶吼,那催眠曲般的心灵治疗,以及最后那试图麻醉自我却依然绽放出嘶吼与反抗,但却如同花朵般娇嫩微弱的呼喊,以及在强烈的自我内省力量之下灵魂的复归沉寂。
革命:解脱与希望
Tilo在《Sehnsucht》里试图描绘欲望,却把自己写死了。在死亡的世界里,他提出的那有关欲望的悖论才能得到解答。可是生命还在继续,音乐尚未止息。死亡固然是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当然也是没有意义的必然终结。这种麻木和冷漠不能延续,因为这不仅仅是对于本体的自反,更是一种对于音乐的自反。对于本体的自反极致顶多是自杀,然而对于音乐的自反甚于死亡。欲望固然是一种绝望的选择,但无论如何Lacrimosa还要前进。
于是我们有了革命。2012年9月7日,用革命带来音乐的重生,或者更加乐观的,这也是那沦陷在欲望的本质悖论面前的自我,结构意义上的涅槃重生。小丑的革命是什么样的,我们只能屏息而待。
能表达而不能言之的只有欲望,本身试图表达欲望的话语就是一种企图分解自我的欲望。这种欲望是自反的,也就注定站在自我世界的偏激角度,在语焉不详的诗性真理里放弃客观。所谓欲望,从头至尾你只能描述它,发散它,而不可能诠释它。
于是在暗黑的丛林里,举着火把的小丑在孤独的流浪,他在漆黑的道路和腐朽的泥土之上跋涉,他的目标是什么?他的方向在哪里?他一无所知,他只是在追寻内心的回声,这回声预示着突来的变故和必然的迷失,也勾勒出最初的幻想以及干渴的欲望。
有时候,这张专辑里的欲望,更多的是一种渴望,一种蛮不讲理的,蛮横无礼的,狂放而粗粝的原始欲望,只有这种欲望实际上没有爱与美的包裹,没有华美而虚假的修饰,它就是直接而大胆的,以至于显得阴森可怖乃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甚至是一种满足之后的不满足,在自我认同之后涌现的沉默的自省。有时甚至是一种自污,在精神领域的自甘堕落。张开蒙在面纱之下的愚昧之眼,去洞察那些原始的,未曾被扭曲的欲念,取消所有社会性的强加,直至一种自我认定的邪恶,并规定邪恶即是本质。
于是骑在独角兽上的裸体女神所代表的,是一种原始的生命欲望,性的执念和肉体的本质吸引,然而小丑点起的火把,某种意义上又是自污性的自我反省和约束,是对于欲念的强烈反抗和内心的抵御,然而这种禁欲的自省却是以纵火的狂暴形式所体现的,对于欲望的割舍这样的美德又和对于美的摧残这样的邪恶来到了同一平面。在主观的话语里,善即丑恶丑即美,美本身带着摄人心魄的邪恶,而抵御邪恶的美德却又和邪恶别无二致。
这就是两种势不两立的欲望:性的渴望和灭绝性的渴望,美的欲望和毁灭美的欲望,生命的火热欲念和死亡的沉睡冰冷。这就是《Sehnsucht》的结构二元。
火焰:隐喻和本质
内心不灭的欲念之火,手风琴声中的喃喃自语,乌鸦扑棱声中的极致孤独,消防车呼啸的火焰之歌,以及那遥远的天边被杀死的霎那白星。《Sehnsucht》核心的隐喻,早在封面就呼之欲出。那一团首次变得鲜红的火焰,就是欲望在形象上的最好具体,它使得隐喻都不成为隐喻,直接在修饰的角度沦为代词。
火焰可以带来温暖,也可以带来毁灭。之间的差距不过一念之间:距离决定一切。当你的手没有触摸焰带的刹那,那是驱散阴寒的良药,然而再进一步,就是赤裸裸的同归于尽。欲望也是如此,当深藏于心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是善良和温暖的正能量,当揭开人皮坦诚面对的时候,只剩下兽性般的粗野和自私。
燃烧的火焰是爱,而蔓延的火焰是恨。爱与恨都是欲望的分身,而爱与恨的转化又是如此轻易: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两个形态,只不过是最深层次的本质。恶本来就是有两副面孔的,撒旦在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时候的面貌如春风般温暖。双面本身就成为一种邪恶:单独的美是美,单独的邪恶是邪恶,而邪恶与美一旦共存,无论谁为表里,我们依然将其规定为邪恶。
于是,只要将欲望彻底解剖,任何的欲望都逃不开邪恶。火焰带来的温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本身就把具有正反两面的事物当作反面,纯洁在这一刻成为戒律,于是在这样的逆反下,双面丢下自己的面具,宁愿彻底的展现自己。
我要把你扔在那孤独的地方,尽情燃烧你聆听你的惨叫。
而实际上,这是一种需要拯救的极致的孤独,宛若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举头四顾却发觉是自己在呼喊自己。只有在没有人接受你的美意的时候,你才会自省到邪恶的地步;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才会显得自我而人性。而人性的正反两面此时只剩下反面会发挥效用,你的渴望和你遏制渴望的禁欲在某种意义上都不可饶恕。
最后的旅程:沉睡
破除这一切的只有放弃生命。这是绝对主义的解决方式,也绝对到完美的正确。这是逻辑将自我绑缚,反省将本体逼入死角后的必然选择,在过度的思虑之下,唯独剩下的,是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的虚无。一旦我失去了感觉,失掉了聆听与表达的能力,不再感知也不再倾诉,那么欲望就无处可逃,解剖的极致即能体味纯洁。
说到底,曾经的解药是爱与美,然而爱与美却不能永恒。脱下衣服伫立在万丈晨光之下,只是在顿悟之后的瞬间解脱;阳光不能长久的维持,在阴雨连绵中只剩下谈笑的匆匆。对外是求不到解药的,因为那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开脱和不负责任;而转而对内的自省,却又会撕下最后的伪装,让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性沦为遮掩火焰的隔离带,让兽性的自我喷薄而出。与此同时,试图压抑渴望,追求纯洁的过程就此变得虚伪而无路可走,于是小丑只能绝望的向裸体的女神掷出火炬,唇焦口燥的看着女神在火焰中燃烧。
干脆沉睡吧!死亡,无意识,鲜血淋漓。或者是麻木,僵死,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于是《Sehnsucht》的后半部分,我们听到的是一种搏斗和奋战之后的疲倦和自我厌恶,是一种抛却自我,抛却希望的麻木和冷淡,是阻滞流畅,打破顺序的一种动态的情绪抽离,是一种故意的对于感染力的破坏。
于是一张描绘欲望的专辑,在一半的位置上就逐渐乏力,充满欲念的火焰停息,罪恶的自我反省逐渐消褪,在讲述了一个残忍的亲情故事之后,整体只能用一种麻木的沉睡去挽救。在死角的嘶吼,那催眠曲般的心灵治疗,以及最后那试图麻醉自我却依然绽放出嘶吼与反抗,但却如同花朵般娇嫩微弱的呼喊,以及在强烈的自我内省力量之下灵魂的复归沉寂。
革命:解脱与希望
Tilo在《Sehnsucht》里试图描绘欲望,却把自己写死了。在死亡的世界里,他提出的那有关欲望的悖论才能得到解答。可是生命还在继续,音乐尚未止息。死亡固然是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当然也是没有意义的必然终结。这种麻木和冷漠不能延续,因为这不仅仅是对于本体的自反,更是一种对于音乐的自反。对于本体的自反极致顶多是自杀,然而对于音乐的自反甚于死亡。欲望固然是一种绝望的选择,但无论如何Lacrimosa还要前进。
于是我们有了革命。2012年9月7日,用革命带来音乐的重生,或者更加乐观的,这也是那沦陷在欲望的本质悖论面前的自我,结构意义上的涅槃重生。小丑的革命是什么样的,我们只能屏息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