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tchfork乐评系列⑯:真诚——动荡中的永恒脉搏
翻译by 微信公众号:迷失声波Lost Sound(id:LetsLostS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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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y Healy邀请Jack Antonoff帮助他们制作一张简洁、意义非凡、以流行为基调与爱紧密相连的专辑。这听起来很陈词滥调,很显而易见,但同时它狡黠而深刻——这正是The 1975。
在The 1975的明亮的光芒之下,隐藏着一种厄运感。环顾四周——你也感觉到了吗?成千上万的我们眼神呆滞,心灵脆弱地在社交媒体上翻腾,无法在卧室范围之外找到与世界的联系,吸食Adderall(“阿德拉”为代表的安非他明类药物是中枢神经兴奋剂类处方药,主要被用于注意力缺陷多动症(ADHD)疾病的治疗)、观看色情片只是为了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你知道的,weliveinsociety。在过去的记录中,主唱MattyHealy以一种滑稽、笨拙的方式探索了这些病症,在他的歌词中塞满了 DonaldTrump的推文,创作关于FaceTime sex的歌曲,并以气候活动者 GretaThunberg 的演讲开启了一张80分钟的专辑。The 1975追求真诚和激进,创作真正有意义的音乐。紧接着他们对自己镜子中的倒影感到恼火。
与2018年的《A Brief Inquiry Into Online Relationships》和2020年的《Notes on a Conditional Form》不同,这两张专辑都试图捕捉翻找药丸时的过度亢奋,1975的最新专辑《Being Funny in a Foreign Language》驯服了乐队有时过犹不及的品味并稳健地发挥了他们的基础:80年代黏糊糊的吉他、奔涌的鼓点、感伤的萨克斯管和令人惊叹的优质hook。在Jack Antonoff 的制作帮助下,44分钟,这是乐队迄今为止最短、最集中的专辑,它传达了一个简单的信息:爱会拯救我们。这听起来很陈词滥调,很显而易见,但同时它狡黠而深刻——这正是The 1975。
如果有任何当代流行歌星准备好接受对一整张专辑都是“爱会拯救我们”的老生常谈的白眼和鄙视,那个人就是Matty Healy。随便称呼他——讽刺作家、后现代主义者、俗气的浪漫主义者、或者如《Part of the Band》中的歌词唱到:“ironically woke…post-coke,average skinny bloke calling his ego imagination”(一个讽刺地清醒着,沉迷药物,平庸消瘦的小子呼唤着他的自我幻想),但他总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人们可以批评我很多事情,但你不能批评我不真诚,”他最近告诉《纽约时报》。“这很烦人,随便吧。 但我一直都很真诚。”《BeingFunny》 听起来和the 1975之前一样真诚,同时充满着希望。 没有像过去专辑中的主题漫谈和风格迂回,Healy迷人的情歌终于占据了舞台的中心,他们想要传达的信息一如既往地令人信服:也许爱,如那些陈词滥调,就是答案。
严肃与幽默相抵消,社会文化批评却以黄色笑话结尾,the 1975的存在理由在专辑的同名开场曲中得到了充分展示,双钢琴演奏和汹涌起伏的人声构成了一首史诗般的管弦乐,向LCD Soundsystem 的《All My Friends》致敬。Healy唱着数字时代的幸存,唱着艰难游走在针对性广告、药物成瘾和政治身份中,喋喋不休地唱出一连串的歌词,比如“I’m feeling apathetic after scrolling through hell/I think I’ve got a boner,but I can’t really tell”(我在地狱挣扎后却感到冷漠/我想我有点傻了,但我真的无法言说)“You’re making an aesthetic out of not doing well and mining all the bits of you you think you can sell.”(你正在将失败视为一种美学,挖掘着你认为可以抛售的每块碎片)通过将我们的文化弊病置于紧迫的、危及生命的困境中,Healy提供了一个实用的框架来解释即将到来的欢快流行摇滚热潮。“这是前进的方向,”他似乎在对我们眨眼,“一条感觉良好且可持续的道路”。
《Being Funny》以全新的力量展现了这种热情,用原声的录音室乐器取代了乐队的计算机化制作。(他们制作专辑时的基本原则是“用真正的乐器演奏并录制”)歌曲的流行度展现在能量爆发的时刻,在乐队的快乐和热情显而易见的时刻。以《Happiness》为例,这是一首闪闪发光、轻快的歌曲,也是出色的概念证明。它最初是在一次即兴演奏中构思的,据Healy说乐队用“蒙住眼睛”演奏他们各自的部分,Healy则展现了令人惊叹的Vocal表演。“In case you didn’t notice/I would go blind just to see you”(如果你没有注意到/我宁愿失明只为看到你)他充满绝望地唱道。《Oh Caroline》中融合了Bruce Hornsby和Carly Rae Jepsen的出色舞曲节奏,可能会在过去40年的任何时候成为热单。它充满欢乐,充满趣味,包容一切,它让你相信,无论你多么社恐,你也可以 “find[yourself]in the moonlight.”
即使他们的歌曲散发着刻意的味道,Healy也足以将一个潜在可怕的想法提升为一个传神的惊叹号。有多少乐队能创作出《I’m in Love With You》这首专为婚礼舞池和路边亲热而设计的歌曲?当然,这有点傻,但在流行音乐《Texts Go Green》(Drake的歌曲)的时代,这也是对承诺和坠入爱河的一种质朴、精确的庆祝。《Looking for Somebody(To Love)》拥有Bruce Springsteen歌曲的激情,多彩的吉他,律动的合成器以及环抱在Healy如猎犬般的声音周围,烈如闪电的巨大鼓声。起初,这首歌似乎只是另一次轰鸣而过的好时光,但随后,Healy逐渐深刻:“Maybe we’re lacking in desire/Maybe it’s just all fucked/But the boy with‘the plan’and the gun in his hand was looking for somebody to love.”(也许我们缺乏欲望/也许这一切都糟透了/但是那个手里拿着‘计划’和枪的男孩正在寻找所爱之人。)在整张唱片中,The 1975反复暗示,人际关系可以让我们摆脱孤独,重新确立我们在世界上的位置,并将我们与电子屏幕分开。根据Healy所说,这样做的风险从未如此之高。
在《BeingFunny》的安静时刻,乐队踏上了一些新的领域。Antonoff为以吉他为中心的民谣摇滚歌曲辅以柔和的编排,比如《Wintering》,副歌感觉像是一部糟糕的90年代情景喜剧的主题曲,或者《When We Are Together》它有着Antonoff协作曲目特有的平和繁荣。而当Healy运用他的R&B唱腔时,抒情风格便会凸显出来。令人惊叹的《Human Too》中的假声让人想起Justin Vernon,而流行标准《All I Need to Hear》听起来像是每一个《美国偶像》选手在2007年都会争相表演的歌曲。它简单而独特,笼统而具体,总而言之,真诚,一种难以捉摸的品质,将The 1975与他们同时代的主流摇滚乐队区分开来。
在《All I Need to Hear》的音乐录影带中,Healy穿着风衣在树林里徘徊,仰视着天空,紧接着俯视池塘。他很快发现一只天鹅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他对着手机独白,谈论Art(重要的艺术)、身份、现实的表象,这些通常是Matty Healy创作的要点。我们没有听到他被问到什么问题,只听到他回答的片段。他说道:“It sounds like a pretentious thing to say,but there’s a lot of figuring stuff out on this record:musically,philosophically,emotionally”(这听起来有些自命不凡,但这张唱片中有很多东西要弄清楚:音乐上的、哲学上的、情感上的。)此时镜头捕捉到他正划着独木舟。与往常一样,The 1975是他寻找和迷茫的容器;为了真诚而冒着畏缩的风险;在错误的时间开个玩笑;抓住某个人的肩膀说你爱他们。这就是他们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