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行雲流水,動靜皆宜,如春日枝蔓延展,剛柔並濟,詠萬物之生,宇宙之道。 這是我對《雲門舞集-行草2》的概括印象。可以說林懷民先生的《雲門舞集》是最能體現中國哲學意境的舞蹈了,它展現了古人對宇宙自然的無限崇敬與浪漫想像。把這些元素集合在肢體語言中,好像舞者們是一棵棵附著自由精靈的小草,慢慢地,強勁地生長,在世間留下一段美妙的舞姿,然後便一切歸於無,歸於靜,不帶走一片雲彩。 《行草2》的各個方面都體現著中國元素,從舞蹈到服裝、背景、燈光色彩,各個方面都結合得天衣無縫,渾然一體,而且簡潔如一,素淨典雅。 先說說舞臺背景。整個舞臺在黑色的環境下,後面放一背幕,從整片的乳白色或黃褐色的,迭上深色的渲染似斑駁,再到宋瓷的裂紋面,再到宣紙上的書法,相互變換,與舞蹈一起產生更迭的意趣。說到有裂紋的宋瓷,是中國瓷器中的精品,可以說是殘缺美的極致。“宋瓷的燒制過程中,窯工們把釉面的天然開片作為追求的境界,用精緻的工藝燒出裂痕“金絲銀線”的意趣”,在舞臺背景的運用上。加上燈光的陪襯,有一組藍色瓷面背景展現出晶體透明的效果。宋瓷追求自然的美(甚至是殘缺的)與舞蹈追求的自然境界異曲同工。然後是書法的背景,一筆一劃力透紙背,墨色與紙相互交融、延展。其實舞蹈中本來就有書法的意境在裏面,肢體的延展就像書法的比劃,剛中帶柔,時而舒緩,時而急湊。當舞蹈節奏靜緩、舞者單一時,主體黑暗,只有舞臺中央一束亮光,與背景相輝映;當舞蹈急驟、舞者眾多時,舞臺前方一片白色,恢弘典雅。 舞蹈的編排是女與男、單與眾相串聯,節奏分明,時靜時動。“根據古籍,“雲門”是中國最古老的舞蹈,相傳存在於五千年前的黃帝時代,舞容舞步均已失傳”,林懷民先生根據這個美麗的傳說,採用了中國古代哲學,特別是老莊哲學意境,創立了雲門舞。舞蹈中的出場人數,從一到多,或許是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傳達,到三之後,萬物生長,舞蹈也急湊起來,像是生命的群舞,交錯繁雜,又序列分明。還有一個元素是從舞姿中很容易就看出來的:太極。雲門舞者的訓練包括現代舞,芭蕾,京劇動作,太極導引,靜坐與拳術。其中中國武術的部分讓舞者訓練出極為柔韌、剛強的動作,太極的“剛柔並濟”體現在每個舞步中,肢體的移動柔韌無比,可以說一般的舞者很難做到這點。所以說這些舞姿一連貫起來,便如行雲流水,枝蔓延展,渾然天成。 在服裝上,女舞者是肉色緊身上衣和白色裙褲,男舞者是上身赤膊加黑色裙褲,一黑一白,對立又互補。道家的“陰陽”說體現了自然萬物分於兩極,互補對立,撲朔迷離。男舞者與女舞者或獨舞、或群舞,黑白相間,簡潔而寓意豐富。 “《行草2》選用的音樂也是相當“空”、“無”的氛圍作品,其中不是輕微的鈴聲,就是低沉的近似西藏喇嘛的長號聲。作曲家約翰•凱吉(John Cage)是美國二十世紀後半的前衛音樂之父,創作理念深受東方老莊哲理之影響(他最出名的作品《4’33“》就是他在鋼琴面前坐了四分三十三秒,一鍵也沒彈,因為他認為世界上任何聲音都可視為音樂,甚至包括寂靜)。”整體感覺舞蹈中的音樂就像風,或似拂柳而過的春風,或似草原上的的旋風,讓舞者如柳、如草一樣舞動,兩者結合得天衣無縫(沒有形容詞了)。 舞蹈的最後在一點白光中漸漸歸於無,就像回歸到宇宙的初始狀態,也正是老莊哲學“無”的體現,天地萬物在世間華麗地展現後,都要歸於無,然而舞蹈本身並沒有給人消極的感覺,反而留在我心中最深刻的是舞者如春天枝蔓生長般的舞姿,不斷探尋、生長是生命的共性,或許也正是林懷民先生要留給觀眾遐想的空間所在。 見verycd: http://lib.verycd.com/2007/01/28/0000137538.html 誠品書店: http://www.eslitebooks.com/Program/Object/BookMD.aspx?PageNo=&PROD_ID=2680263157000 -----B.LIN-----